宫道上一片寂静。
不知哪里来的一阵风,吹动了哪座宫殿里小心翼翼探出头、发了芽的柳树枝丫。
时值四月半,天气依旧凉得不像话,宋师在府中无聊,成日看杨川和景休在演武场上打架,每晚必做的事情就是等在窗前守着那只肥鸽子带着信条飞回来。
他今日依旧无所事事,景休为了躲状似疯魔非要天天和他打架的杨川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宋师便自己和杨川过了几次招,等两人都打累了,便都瘫在院子里的贵妃椅上。
杨川歇息了一会儿,又跟他抱怨家里老头子找他吵架,吵又吵不过,还天天搞得府里鸡飞狗跳。
宋师也天天听他抱怨,听得耳朵生茧,把盖在脸上的书扒拉下来,叹气道:“你和你爹也是真爱了,欢喜冤家,白天吵晚上就能和好,第二天继续循环……你每回都讲你爹,你爹都快成我心魔了你知道吗?”
杨川被他逗乐了,哈哈笑道:“那我讲什么?京城里的花魁还是名角?哪家的八卦还是御史台又参了谁一个本?”
说到这个,他坐起身来,负在脑袋后面的双手也放了下来:“对了,你听没听过最近南边疫情蔓延的事情?”
宋师本想打累了干脆躺在院子里晒着太阳睡一觉,现下也睡不着了,干脆把刚刚用来遮阳的书翻开,随口道:“听过。”
“这些日子疫情严重,难民已经逃到了京城周围,御史台见圣上没有反应,又来了一出联名上书,前几日圣上就为了这事大发雷霆,砍了好几个小芝麻官,”杨川说着往周围扫了一眼,凑近他低声道,“要我说,这事儿圣上办的确实不厚道……我爹还不让我说,这能怪我跟他吵起来吗?”
“就算他是圣上那一派的,也不至于这么偏心、睁眼说瞎话吧!”
杨川情绪激动了半天,突然意识到自家老爹是隶属皇帝一党,而宋家正是皇帝如今的眼中钉。
他的声音由此戛然而止,然而宋师本人却并不是十分在意,又翻了两页书,闻言若有所思地顿了顿:“圣上的病……似乎确实严重了。”
宋书的信件里有提到过皇帝身上的药味越来越浓,已经重到用熏香都遮掩不住的地步。
“什么?”杨川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但宋师也不欲多加解释。
“没什么。”
“说起来,”杨川挠了挠头,“你师父不是那个什么……灵湘修士吗?”
宋师翻书的手终于顿了一下,转头问:“是,怎么了?”
“我听说疫情找不到病源,也不是猪瘟鼠疫或者天花,得了瘟疫的人毫无征兆,会在一日之内迅速变老、化为一捧黄土。”
杨川讲着讲着大概也觉得渗人,打了个哆嗦,摸了摸自己的胳膊,“你师父不是被人称为半仙的修士吗,有人觉得这病来得奇怪,说不定是有鬼神作怪,虽然这话说的不好听……但圣上好像有意想找灵湘修士寻破解之法了。”
一国皇帝被称为天子,便将“皇权”蒙上了神秘色彩,在天子治下,却有鬼神作怪……迷信的百姓会信天子这个词,自然也会信“是天子统治不力,鬼神发怒,在人间降下惩罚”的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