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却是渐渐沉入了那一桩久远的思绪当中。
楚医生,我同意做手术。
那是他上辈子最后一次签署了手术知情书。
年轻的胸外科医生,已经两天两夜都没有合眼了。在做完了十几个小时的手术轮台以后,她依旧忙碌于决定下周主动脉置换手术的人选。
所谓的主动脉置换手术,必须要两个团队来配合,一期做全主动脉弓置换术,二期做胸腹主动脉置换。楚瑟告诉他,这个手术十分的凶险,成功率只有三分之一。
楚医生并非对手术过程没有把握,而是他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贸然开任何刀,都是在拿仅存不多的生命在冒险。可是不开刀的话,他也撑不过这个月了。所以,最后的决定权交给了他自己来。
小薄,我必须跟你说实话这个手术危险性很大楚瑟的眼眶都红了,她仰头望着天,不让眼泪流下来:到底该怎么样做,你自己做决定吧。
我选择手术治疗。
于是他签署了手术同意书。就在那一刻,他看到了铁打的楚医生,眼泪潸然而下。那眼泪,滚过了她的脸颊,也滚过了他的心尖尖上,热的发烫。
记不清这是她第几次为自己流泪了。
每一次,她都用恋恋不舍的目光看着自己,却什么鼓励的话都不会说。
她缝合了他身上的每一道伤疤。最大那条伤疤,从心脏的位置一直蜿蜒到小腹。也铭刻在了他的心坎儿里。
他安慰她:能在最后的时光里遇见你,我已经很满足了。
就在主动脉置换手术的前一晚,或许是家族为了让他安心,许久不见的侄子薄一博来了,也带来了他想要的东西。
这些年,他们家负责调查他的车祸一案,在这期间,调查受到了薛家的多次阻扰,进展缓慢。
叔,那个肇事逃到非洲的司机名叫肖鹏今年三十八岁,本地人,读了中专的体校中途辍学。后来在校外和人打架致死,坐了十年的牢。出狱以后就成了职业的杀手。二叔能找到这么个人物也算他有本事。
他早就知道是弟弟派了人杀自己,可七年以后,才知道凶手到底是谁。
肖鹏,是吗?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天遭受的痛苦。
他也永远忘不了那天所受的耻辱。
对于他这么一个心高气傲的精英人士来说,后者的折磨来得更甚。
身体上的疼痛,还有楚瑟这样的好医生为他殚精竭虑。但是心头的阴影,却是怎么都挥散不去的。以至于每每午夜梦回,车祸当天的一幕幕历历在目,让他怎么能不愤恨、恼怒、埋怨
薄一博把肖鹏的生平简介给了他,上面清晰详细地列了出来。翻来覆去,他合上了本子,声音轻且淡:你有多大的把握把这个肖鹏引渡回国?
50%吧,二叔给他的待遇不错,肖鹏现在在非洲当了个土财主,光是老婆就娶了五个,只跟他说国内有财可发,他上钩的可能性很小。
如果引渡不回来的话,就在非洲把他干掉。
说话间,他瞥见正对着窗口,二楼的走廊上,楚医生正在和护士说话。刚刚还冷若冰霜的眼神,瞬间温暖了片刻,也只有面对楚医生的时候,他才会露出这样柔软的一面。
多想再多活几年啊,可是他连等凶手引渡回国都撑不到了。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他居然还能再活一世。
那么这一世,他发誓一定要找到这个肖鹏,让他提前付出代价!
这个人我认识,他叫肖鹏,从前玩十字镖的,还扎过一个条子。我们都喊他镖哥。
花天海地过后,雷哥他们心情大好,就帮薄瑾亭鉴别起了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