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出一包水果糖来,拆开,抬眼看向勤务兵:要吃吗?
好。勤务兵也不拒绝。
他怀里还抱着一大堆文件,准备汇报呢。
您这几年越来越喜欢吃甜了。
顾杨一愣,拿了颗水蜜桃味的糖果吃掉,含混着应道,是吗?
是啊。勤务兵点头,不过也挺好的,以后不会在口味上跟谢中校起冲突。
顾杨却觉得,如果他喜欢吃辣,谢凌秋八成也会把他的口味强行掰成辣的。
只要不把谢凌秋往外赶,这人几乎是无底线的顺从他。
勤务兵含着糖:谢中校还得多久才能回来?
顾杨头也不抬:很久。
像谢凌秋这种大放异彩的情况,在前线的呆的时间都是会以年、甚至十年为单位的。
最理想的状态是,谢凌秋拼军功拼到少将级,直接回来升将授勋。
将级的地位和待遇,跟校级是完全不一样的。
偌大一个蒙雷帝国,军籍人数高达七十多亿。
其中元帅6位,上将87位,中将142位,少将524位。
将级代表的是整个蒙雷帝国最顶尖的综合型军事人才。
顾杨按照功勋来算,早已经够得上上将了,但他身在后方,拒绝了升衔。
而谢凌秋这样的攒功速度,他在民间声名鹊起的赞颂,加上谢与元帅那边势力的示好,想要冲破将级的封锁,其实并不多难。
何况他还套了不少政界势力的支持。
就如顾杨知道凌秋要改名成谢凌秋的时候所想的那样,这位年轻的军人往,他后的道路,是一片坦途。
万事俱备,只欠军功了。
顾杨回忆了一下他当初从少校冲入将级的时间。
二十三年。
这其中包括了一些琐碎的学习和乱七八糟的活动,并不是完全纯粹的战场活动。
而谢凌秋所拥有的天赋和才能远远超过了他,后面还有人在帮他运作造势,军政两方也同样有人作为他的支撑。
看起来会要比他快上很多很多。
顾杨想。
他垂眼,给勤务兵带来的文件上盖了章。
谢凌秋去往北边境线第八年秋。
第一元帅第三军团自北边境线拔营凯旋。
万众瞩目的军部新星谢凌秋中校,军衔二连跳,从中校跨过上校,肩章挂上了大校的杠星。
在回归帝星路上,停靠在了谢凌秋大校的家乡蓝钻星上稍作补给修整。
半月后,谢凌秋大校一纸诉状将顾杨中将曾经的三副如今在保密部门工作的江乐大校告上了最高军事法庭。
罪名是私自进行人体试验。
顾杨看着送到他手上来的情报,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他半点谢凌秋势力的情报都摸不着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去调查自己的挚友。
顾杨阖上眼,转头将谢凌秋的房间、连带着这些年寄回来的东西,统统扔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没想到吧.jpg
第三十八掌
帮谢凌秋做事的是江乐。
江乐在保密部门做事,所以顾杨很少有瞒着江乐的事。
江乐对于顾杨的事情了若指掌。
而保密部门的工作又非常的适合给谢凌秋的作为打掩护。
江乐早已经计划好了。
他跟谢凌秋合作,早说了要替顾杨顶罪。
横竖都是顶罪,他俩一商量,干脆就把谢凌秋曾经的作为也往他头上一扣。
顶一个是顶,顶两个也是顶。
江乐无所谓自己,反正谢凌秋会捞他,但顾杨上军事法庭,就是不可以。
而真正做了事情的谢凌秋,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不说,竟然还能说动谢与元帅和老夫人,把顾杨看住。
不过老元帅夫妇并不止于就真听了他的话。
顾杨甚至都没有被拿走终端。
但两位长辈让他留下,他也就暂且留下了。
顾杨跟谢与老元帅面对面坐着。
您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些事的?顾杨问。
比你早上几年。谢与元帅答道。
顾杨深吸口气。
江乐那小子过来告诉我们的。老夫人端了个果盘过来,落座,他跟我们说了一些事情。
顾杨脸上肌肉抽了抽。
他紧抿着唇,问:说什么了?
说你戒不了烟的事,还有准备自首的事。老夫人拿了个石榴,剥着,身为军人,我以为你早已经习惯意外和牺牲了。
是习惯了。
顾杨垂着眼,看着老夫人放在他面前的石榴粒。
红艳剔透,散发着清甜的香气。
老夫人笑了一声:习惯了还这么自责?还惦记着这么久。
顾杨顿了顿:但如果
没有如果。老夫人打断了他的话,事情已经发生了,想再多的如果也没用。再说了,你还真觉得自己能一直打胜仗?哪次要是因为你的决策失误打输了,你还会想这么多如果吗?
顾杨抿唇: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老夫人问,你选择了隐瞒,却没有认真的去了解核实自己的天赋,这不就是你决策失误?
顾杨一时无法反驳。
我看你就是没输过,受不了这打击。老夫人越说越生气,还憋着,还不说,我跟你老师教你带你这么多年,你对我们这点信任和依赖也没有吗?
我没有
你有。老夫人咔咔掰石榴,汁水四溅,索性把石榴扔到了一边,不想跟情报部说就算了,对我不说,对你老师不说,对江乐也不说,你怎么不直接把这事憋死到棺材里去呢!
我
怕我们怪你,是吧?
顾杨叹气,摇了摇头:你们不会怪我。
老夫人擦着手,瞪着眼看他。
顾杨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他知道没有人会怪他。
但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更不愿跟他们说。
活着的人无法代表那些死去的人原谅他。
从亲友那里汲取慰藉,仿佛自己得到了原谅,这种事情不是很卑劣吗?
老夫人都气笑了:难不成你还想从死人那里得到原谅吗?
顾杨也不知道他是想从哪里获得原谅。
他将自己困在冤魂的囚笼里,怎么也走不出去。
你可真能钻牛角尖。老夫人重新拿了个石榴,你老师在役时也有几次大败,下属军团死伤十几万,你认为那全是他的错吗?
当然不。顾杨下意识说道,战场瞬息万变,责任并不全在
他话说到一半,卡住了。
这跟他的情况没什么区别,但换到别人身上,顾杨看到的却是全然不一样的答案。
老夫人斜眼看他:说啊,怎么不继续说了?
顾杨低头。
在一边安静吃石榴的老元帅终于慢吞吞地出了声:想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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