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颐和等了片刻,不见程嘉溯有别的反应,有些气闷。但他也知道,程嘉溯不是任人摆布的性子,他做父亲的,也不能一味镇压,于是换了种口吻,你母亲相中了杨家二小姐,你若是有意,就尽快断了这边,这样你母亲也能高兴一点。
程嘉溯微微冷笑,他父母虽然生活中同一个屋檐下,但一年到头也难得说两句话,夫妻两个以相互折磨为乐,哪里会考虑对方的心情?
父亲怎么突然计较起这个了?程嘉溯微笑。
他幼年遭受恶仆欺凌的时候,程颐和没有管过他;年少荒唐,天天换女伴的时候,程颐和没有管过他;在唐韵苦苦支撑,导致自己患上胃病,形销骨立的时候,程颐和没有管过他。
现在他有了自己的势力,有了自己心爱的女人的时候,程颐和倒想起身为父亲、丈夫的责任来了。
如果不是因为董事长说起杨家二小姐的时候语气有些微妙,程嘉溯本想被他糊弄过去的。可惜,程嘉洄从杨家铩羽而归,这件事令董事长感到遗憾,并且他完全没有用心在长子面前遮掩。
三十而立,你也快三十岁,该是成家立业的时候了。你母亲不愿意,你何苦留着那个女人,惹她伤心?杨家二小姐是个好选择。
他希望程嘉洄能获得杨霏的青眼,不过程嘉洄失败的情况下,他不介意用杨霏当做诱饵,来暂时迷惑程嘉溯,诱使他先处理掉那个敢于伤害程嘉洄的女人。
程嘉溯简直要被逗笑了,他很想问一问程颐和,他究竟当他是什么?他看上去是那种脑子不清楚到被人一说就改变主意的软蛋吗?
说到底,是做父亲的完全不了解自己的儿子,也不愿意为他付出哪怕一星半点的精力。否则,即便是对待陌生商业对手的态度,也不至于如此随意。
您说得对,程嘉溯点点头,似乎要接受程颐和难得一见的温情和好意,我是应该让母亲高兴一点。
程颐和在满意当中,又有了一点不满,因为他这个儿子从不考虑他的感受,却会因为郑明珠而触动。
当然,他绝对不会去想自己究竟付出了多少父爱,只是想着做他的儿子,天然就应该孝顺他。哪怕他厌恶了这个长子二十多年,做儿子的也应该对老子毫无怨言,惟命是从,才勉强够资格做他的儿子。
程嘉溯用那双继承自外祖父的眼睛盯着程颐和,缓缓道:既然父亲与我一样,希望母亲高兴,那么还请父亲先做个榜样处理掉您的外室,然后,才轮得到我。
程颐和剑眉一扬,怒视程嘉溯。他们长相有五分相似,只不过程颐和更加端正,和程嘉溯更具有魅力。程颐和威严道:你再说一遍。
一般情况下,当人们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绝对不是想再一次听到这句话,而是一种警告:再敢说一句类似的话,就要你好看。
当然,程嘉溯是一个孝顺的好儿子,他从善如流地又说了一遍,还解释得更清楚了一些: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父亲什么样,我做儿子的,自然有样学样。想要母亲高兴,您先解决了那房外室,再来教训我不迟。
程颐和勃然大怒,抓起桌上的水晶烟灰缸就砸向程嘉溯!
程嘉溯微微偏头,避开了要害,但还是被砸到颧骨。水晶硬度大,落在地下摔得粉碎,他的颧骨也立刻肿胀起来,被水晶锋利边缘划过的地方迅速渗血,看起来十分可怖。
董事长愕然,他没料到程嘉溯没有躲开,一种类似于后悔的情绪在心中升起,但很快被更多的愤怒所取代程嘉溯过于桀骜不驯了。
有血沿着他的面颊滴下来,程嘉溯却望着程颐和微笑:父亲满意了么?若是您还不消气,大可以将我打死。
那时候,没有人再碍您的眼,这份家业自然也都是您心爱的儿子程嘉洄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