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轻声说道,“于情,我知道的……”
“不,你不知道!我如果不说,你永远也不可能知道那个被派遣去杀他们林氏母子的杀手就是我母亲,并且我母亲是被林夫人哀求,看到那哭声微弱的婴儿,进而联想到我这个苦命的儿子,被激起了母性与保护欲才罢了手!!”
柳于情泣不成声,抬手一指君子游所住的宫苑方向,嘶声大吼:“我娘就是因为他们兄弟才会被长公主怀疑有异心,我难道不该恨他吗!!”
“该。”萧北城轻声答道,垂下眼眸,避开了他炙热的目光,“但是你最该恨的人,是我才对。”
“哈,您……我恨您做什么。或是出于同病相怜的心思,我一直都觉着您投生错了人家,不该在如此肮脏的皇家苦苦挣扎,您和我,其实是一样的。”
柳于情俯下身去,崩溃般两手插入发间,似乎忍受着莫大的痛楚,“所以我一直不懂,为什么她那样歹毒的女人,会有你这样干净无瑕的儿子呢,我和你其实是一样的,你要我如何恨你……”
“于情。”
“八岁那年,长公主再次派出我娘去杀林夫人母子,我娘忍无可忍,对君思归坦白了自己的苦衷,为了交差,她、她带走了双子其中之一回了京城,就是当年,被她刺穿耳膜,聋了一辈子的那个孩子,可她没想到……没想到觊觎林溪辞那两个儿子的人不止长公主,前脚才回了京城,人就被截走了。”
他颤抖着长出一口气,两手紧紧扣着膝盖,几次欲言又止,“我娘两次任务失败,彻底被长公主怀疑通敌,她忠心了一辈子,最后却换来一杯致命的鸩酒……这公平吗?”
姜炎青把他拉回到座位上,轻拍着他的背,算是无声的安慰。过去这些年,他从来不曾如此放肆地发泄掩在心底的情感,如今终于说出了口,也不知他能否解开自己的心结。
倾诉完这一切,柳于情的情绪逐渐恢复平静,他擦去脸上的泪痕,重新振作精神,如果不是顶着双红肿的眼睛,根本看不出他方才如此激烈地宣泄憋了近二十年的火。
“也罢,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我还说这些做什么,除了给自己添堵,根本一点用也没有……其实我没指望给自己辩白,我恨他是事实,只要往下深挖一点,这点恩怨纠葛是瞒不住的,到头来还是一样被怀疑,我只是……一时失控,并没有指责他的意思,其实我也明白,当年事情发生时,他也还是个孩子。”
萧北城想拉住柳于情,那人的手冷得吓人,一碰了他就像条受惊的鱼一样从指间窜了出去,完全不给他挽留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