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别乱给人扣帽子啊,这是皇上你自个儿没觉出来,活了好几十年都分不清是中毒麻痹还是冻僵无感,这也不能怪我啊。”
煞有介事地反驳之后,像是故意惹人生气似的,君子游又靠在一旁,懒洋洋道:“还有,‘七年恨’的确是只有三盏的稀罕之物,先皇一盏,你打翻了一盏,还有一盏是入了酒匠的口,所以早在你阻止侯爷饮酒自尽时,世上就再也不存在‘七年恨’了,方才我喝的,也不过是暮烟阁的藏酒,清冽醇厚,回甘无穷。”
“可你的身体的确……”
萧景渊一指他脖子上若隐若现的黑痕,君子游摸了摸那处,不以为然道:“这个?算是‘销骨’的遗症吧,亏得那毒多多少少在我身上留下了痕迹,不然回京以后被人看见活蹦乱跳的我,都指不定要怎么弄死我呢。”
他笑了笑,朝对方伸出手来,是想将人拉起来,但萧景渊并不给他面子,狠狠将其拍开,疼得君子游一咬牙,揉着被打红了的手背,一脸委屈。
“嘶……怎这么大火气,明明是我被你坑了,你还好意思发火。不过也对,我承认套路了你,这样算来咱们就算是扯平了。”
他抽出椅子侧着身子坐下,一手搭着椅背,还翘起了二郎腿,是一副惬意而悠闲的姿态,随手拿起一只在寒风里被冻得冰凉的杯盏,轻描淡写地承认了自己的阴谋。
“我如实交代,其实我是在倒数你的死期。我每喝一杯茶,仙鹤簪的长羽就会折断一支,先皇驻守十二州的铁骑就会尊他遗命,受诏调一支回京。”
直到这时,他才摊开自始自终紧握的右手,将还带着他一丝体温的仙鹤簪放在萧景渊手中,成全了他这些年来一直都想得到此物的夙愿。
如他所言,仙鹤长羽都被拔光了去,如今只剩下一只秃了毛的鸟儿,玛瑙点缀的双眼与他静静对视,微微开合的长喙似乎正无声哂笑着他的落败。
此时已经能够听到远方的人鸣马嘶,守御外敌的铁蹄终于踏上这座孤寂已久的帝都,忠诚之军的剑刃,也终于指向真正为害苍生的国君。
“君子游……林风迟,你们林氏,是要反啊……”萧景渊一日之内承受了太多不堪直面的现实,即使听到这种大难临头的消息,居然没有歇斯底里的崩溃,只是喃喃念叨了几声。
须臾,他报之冷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一把扯住君子游的衣领,将他拖到身前,布满血丝的眼中满是衅意,颇为骇人。
“我告诉你君子游,‘销骨’也好,情蛊也罢,苗人的巫毒之术是不可能根治的,你的良药,只有萧清绝,所以你得护好了他啊,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你,乃至天下百姓,可就要遭殃了……”
语毕,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又将君子游推远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