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
随殿中声乐戛然而止,朝臣一个接一个倒地,面色已然铁青的孝明帝怒吼道,可敞开的殿门外,却无一人影,孝明帝的心,沉入谷底,他浑浊的眼眸闪着择人而噬的利芒,扫向下首的两名儿子。
“说罢,是谁设了今夜之局。”
帝王冷厉的质问,刘珩恍若未闻,静静地端坐于位,仿佛一座巧夺天工的精美木雕,低垂的墨眸,凝视着樽中的酒液,不言不语。
“父皇熄怒。”刘冀慢慢站起身,昂首饮尽樽中佳酿,边把玩手中精致的酒樽,边抬起已是含满得色的眼眸,瞟了眼尚未倒下的刘珩,转头对上怒意滔天的孝明帝,咧嘴笑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儿臣也是为了大晋江山,想必父皇定不会怪罪儿臣。”
“是你?”孝明帝又惊又怒,他原以为今夜是刘珩所为,却未料到竟是自己**溺了十数年的刘冀!
是了,今夜庆功宴,乃是殷贵妃一手布置,自当是……孝明帝猛然抬手抓向身旁的殷贵妃——
噗的一声,利刃刺入血肉中的轻响,孝明帝自觉心中一凉,后背陡然窜起一阵的剧痛,他双目圆瞪,缓缓回头,不敢置信的看向原本立在身后的海寿。
“你……背、背叛朕。”
海寿面无表情,他自幼服侍在孝明帝身旁,至今已有三十余载,于孝明帝眼中,他是忠心不二的心腹,可谁又曾知,一向效死输忠的面容下,却隐着一颗深仇重怨的心。
“陛下。”殷贵妃优雅从容的站起身,向来温婉娇媚的容颜上,堂而皇之的流露出一抹嗤嘲笑意,她缓缓踏下玉座,行到刘冀身旁,方转身望向孝明帝不知是因愤怒,还是因剧痛而扭曲狰狞的面容,轻轻笑道:“您用海寿这么些年,从未觉得他的容貌肖似一人?”
孝明帝浑浊的眼瞳映入一张渐渐褪去奉承谄媚的脸,那眉,那眼……孝明帝浑身轻颤,口角张了张,却言不出半个字,唯有喉咙中不断发出呼呼的喘息。
海寿冷冷的看着孝明帝惨白的面容,他知孝明帝心中已有定论,仍是冷笑道:“想必,皇叔未曾料到,我刘邺,仍活在这世间,活在皇叔眼皮底下罢?”
刘邺,孝明帝长兄,亦为前太子刘昶之子,当年孝明帝之所以荣登大宝,乃是因太子犯上作乱,被先帝废弃,幽禁津州,而后死于民乱。
只是世人不知,刘昶“谋反”,身死,皆是孝明帝一手所为,当年津州之乱,虽不必此次魏人进犯,却也死伤无数,其中以废太子刘昶一脉为甚,尽数死于民乱中,府邸也被付之一炬,大火连烧一天**,熄灭时,只剩一片残岩断壁,以及二十余具几乎烧成焦炭的尸骨。
先帝大怒,当时仍为皇子的孝明帝请命出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镇压暴动,平定津州之乱,也正是因此,孝明帝方得以入先帝之眼,继而于八年之后登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