罚跪宗祠百日,看似重责,未尝不是以退为进,暗中保护。
因此,秦四郎没有一丝争辩,当日便跪到了宗祠牌位之前,四季迭更,冬去春来,直至今日。
“……观棠。”秦四郎无声的叹了口气,突然开口唤道。
“诺。”观棠以为秦四郎准备起身,不由上前两步,伸手欲扶,不想却被秦四郎挥手拦下。
“不必,今日时辰还未到。”秦四郎摇了摇头,每日,他须得在灵位之前跪足六个时辰,以示悔过之意,而今日仍差半个时辰方满。
“你前往外院书房传话于父亲,便说我有要事求见。”他被罚跪宗祠,百日之内不得踏出半步,即便有何紧要之事,也只能让身旁的侍婢传话,请人入宗祠一叙。
“这……”素来对秦四郎言听计从的观棠,闻言后却是一脸迟疑。
“怎么?”秦四郎浓眉微蹙,侧首看向犹豫不决的观棠,道:“出了何事?”
“郎君恕罪。”观棠深深一福,略有些慌乱的垂下双眼,不敢与秦四郎的黝黑眸子相对,口中惴惴言道:“家主他……”
“父亲怎么了?”她的吞吐,令秦四郎心中不由一颤,他眯起双眸,语气遽然沉了几分,“说!”
许是从未见过秦四郎发如此大的怒火,观棠惊得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家主半月前离开府邸,至今未归,也未曾有信,府中已差人去寻,然而尚未有结果。”
“你说什么!?”秦四郎面色倏然一变,又惊又愕的眸光下,是一片无比的寒凉。
父亲身为秦氏族长,向来不会轻易离开祖宅,若实有要事需应酬,也是当日便归,从未离开过三日之久,更何况是这种时刻!
半月……
秦四郎眼前蓦然浮现出前些时日,一路上的种种经历见闻,尤其是齐郡郡守府中,吴忠那一刺,以及刘珩那一问……
轰!
长久以来,一直被忽略的细节,终于跃入了秦四郎心中,可这一跃,便炸得他头晕目眩,难以自持!
“错了,都错了,原来从一开始便错了……”
喃喃碎语,秦四郎怔怔的望着宗祠内那一排排井然有序的牌位,半晌,他骤然伏身,连叩三个响头,再抬首,眸中满是决然,“不肖子孙秦尚,今日违族长之令,不足百日而出,实属不得已而为之,他日秦氏除危安定,尚愿自领惩处!”
说罢他摇摇晃晃站起身,迈着踉跄的步伐,径直往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