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崔察觉到她的动作,可是却故意不去问,她今天已经摸了那个口袋无数次,他猜里面装着的东西或许是给他的。
可是无论是什么,他都不能要。
所以,他回答顾朝歌的话也格外谨慎:“你不仅是我的大夫,还是我的朋友。”顿了一下,他补充道:“永远的朋友。”
顾朝歌的笑容微微僵了一下,她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可是伊崔能看出来。
“除了朋友,就没有别的了吗?”她厚着脸皮暗示他:“我对别人,从来没有那么好过哦!”
“我知道,”伊崔笑了一下,略微苦涩,“所以我永远欠你。”永远还不清。
“你知道你欠我就好,”顾朝歌得意地挺挺小胸脯,“那你有没有想过怎么还我啊?”啊呀呀她真是无耻,这种话都说得出来,好害羞。
伊崔微微低头,深深注视着她,勉力笑了笑:“我这一辈子的使命,便是助阿昭推翻这个腐朽的王朝,让我伊氏满门冤屈得以洗雪。这是一条危险重重的路,或许某一天我们失败,然后我被杀,五马分尸,或是枭首、凌迟,什么也不会留下,也不会有人知道我曾经做过什么。”
顾朝歌的笑容完全僵住,他现在突然说这样沉重的事情……做什么?
“假使成功,而那个时候我还活着,那我就把我的命交给你,”望见她怔忡的神情,伊崔执起茶壶,为她沏好一杯清茶,温柔地告诉她,“我是你救下的,我这条命本来就是你的,只是现在我还不能给你,因为我还有未完成的事情。”
“如果真有那样幸运的一天,无论你想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无论是生,还是死。”他知道她想要的不是物质的报答,而如果那个时候,她还想要他,他也同样毫不犹豫,只要她高兴,让他做什么都无所谓。
可是……
“我很卑鄙吧,”他对顾朝歌说,“我什么也不能报答你,却在向你信口开河,允诺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
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卑鄙无耻,肮脏又恶心。
顾朝歌的眼眶却渐渐红了。
她为伊崔心疼,也为自己感到难过。
她用力握着口袋里的荷包,吸了吸鼻子,阻止眼泪掉下来,可是她的声音依然带上浓重的鼻音:“如果这个过程需要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辈子吗?你就要这样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过完整整一生吗?”
“是。”
伊崔轻轻靠在椅背上,凝视着她,给了她一个残忍又肯定的答案。
“我和阿昭不同,像我这样的人,是不该去祸害别人的。”他口气平和,却又开始无意识地摸着自己的右膝,眸子渐渐垂下来。他不再看她,也不再微笑。这样面无表情的伊崔,让人觉得尤其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