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虽然无面之神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神明,却对虫族含着绝无仅有的恶意。
这是德尔百年来反复思量得出的唯一结论。
这样想着,他突然恍惚中想起了年轻时与无面之神面对面的一幕,那巨大遮天蔽日的神明像看着什么有趣的玩具一样,任由他在庄园里逃跑。
可最后,他就像是一个早已被关入盒子里的沙粒一样,根本没有能够跳出盒子的能力,所谓逃跑,不过是笑话罢了。
或许,无面之神看待所有虫族都是这样吧。
甚至连恶意都谈不上,就像没有虫族会在意脚下踩死的杂草一样,在无面之神眼中,虫族们的信仰与怨恨,可能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他百年来不断增强实力,想要有朝一日能够对抗邪神,也只是为了掩盖这一个可悲的事实罢了。
只是,如果事实真的是这样的话……
那他和姐姐维斯迪兰这百年来的争斗,与血皇帝的谋划,背叛和鲜血,这一切一切的悲剧,又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没有意义。
或许只有死亡,对此时的自己来说才是真实的吧。
彻底丧失求生意志的德尔悲哀地闭上了眼,在耳边回荡着的混乱的呓语声中,彻底陷入了死亡的黑暗。
“啊啊啊!该死!该死!该死的小皇帝!冕下不会饶恕你的!你等着瞧啊啊!!!”
另一边,被困在祭坛上的维斯迪兰尖锐地嘶吼着,怨毒地看着远处的比特尔,身上渐渐亮起了白色光芒,竟是想要自爆。
然而,比特尔早有准备,他冷冷地让人将禁魔的符咒激活,彻底将两个昔日大陆的至强者变为了任人宰割的肉畜。
撕拉——血肉分离,两颗虫族的头颅被割下,献于破碎的无面之神浮雕。
维斯迪兰虚弱地看着自己的头颅离开身体,她的眼睛努力转向了无面之神的神像,眼角流下血泪。
她回忆起了多年前被无面之神冕下眷顾的那一日。
在那承载了一切不堪记忆的庄园里,那道曾让她无比恐惧的身影笼罩在灰袍之下,至高无上的威能让人为之颤栗。
即使在那逐渐失色的回忆中,冕下依然如此让人敬畏和憧憬,因为那是——将她从那漩涡般难以逃离的家族和困境中救出来的无比仁慈的神明。
也是维斯迪兰此生再也无法得见的身影。
即使再努力地复原神像,也依然无法展现出无面之神亿万分之一的威严和气势。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期待着能够再见到那位赐予她力量的神明,仅仅只为了得到一个凝视而已。
但就像千百年前的祖先一样,这个愿望给她带来的只有毁灭与苦难。
为什么……为什么冕下不愿意再出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