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乏了,这就回宫吧。"
一驾人于是回程,箫钟想起适才夸耀琴笺的溢美之辞,冷汗一阵又一阵。
巫弋随着鸾驾一起到了煦春殿,是请脉,亦是奏事。妫语懒懒地倚在榻上,身上覆了条精工绣制的戗金丝毯,神思倦怠,看去总有些散漫。巫弋按完了脉,又拿出了上次妫语交给她的那张方子比对了一下,朝小秋点点头,示意不变。
"巫策天的历法编制得怎样了?"妫语闭着眼随口问道,去年新选了一些对天文历法较为精通的巫族以外的人入巫策天任职,还不知情况怎样。
"回皇上......"巫弋正欲发话却被妫语皱着眉打断。
"把这三个字给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老把这三字念来道去,我都听得腻了!"
"是。"巫弋笑笑,对于她的坏心情了然于胸,"学有专精。"
"那便成吧。以后每年的测试便你来主持,自己选人,好好把这套天文历法给琢磨琢磨,不过什么星相、谶纬之说,该去的就给去了。"
"是。"
一时无话可说,两人都静下来,日光如溪水般透明地流淌了进来,若有若无的,还夹着些嘤嘤之韵,似是宫娥的欢笑,又似是春莺娇啼,人在这似有若无的煦春里,都懒得开口了,只剩下浅浅的呼吸一起一伏。妫语闭着眼睛,但眉黛却是微蹙,长长的眼线似是盖住了无限愁绪,让人怜惜。
巫弋叹了口气,"怎么......怎么......"反倒把琴笺带入太乐苑了?于情于理,她何必?只是这话待要问出口,巫弋又觉不妥。有些心事,本是无望,却偏偏真个儿动了情,唉!
妫语微眯着眼朝她看了看,对于她的吞吐了然于心,也无意瞒她,便直说了出来,"箫钟与孙家颇有私交,他荐琴笺便是孙家想要通过我来指婚了。"她平淡的口吻里有一味隐约的苦涩。
巫弋努了努嘴,却怡悦地笑了,"想必王爷不肯就范吧?"
就范?妫语听着这个稀奇的词,不由也跟着一笑。其实孙预的拒绝她哪里真个儿不知情,只是......唉,她也说不清,即使明知现在的浮躁有些无理取闹,但一听到他要娶妻,心中就是不痛快,而他,什么事儿也没有地在她面前只字不提!嗟!越想越矛盾,妫语索性坐了起来。窗外春日融融,淡明的纱绸糊的窗格上映有青竹兰草,间或还杂着花鸟鱼虫,颇有几分意趣。但是为什么如此轻松惬意的寝宫里,她却是这般烦躁,连政事都有些荒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