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说完,萧曜已经甩下马鞭,如箭般远去。
他是初访,又仿佛处处都熟悉,分毫不差地敲开房门,闻讯而来的元双又惊又喜地迎来,要为他掸去斗篷上的雪:“陛下怎么到得怎么早?五郎吃了药,正午休呢。”
萧曜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脚步,仿佛是随口一问:“他给我写信没有?”
元双动作一顿,流露出难以启齿的神情。萧曜反而笑了,眼睛也亮起来,不顾元双更加迷惑的神色,接了斗篷递给元双,简直是雀跃地说:“元双,你知道么?他不会给我写信的。”
“陛下……”
萧曜还是笑,脚步虽然轻,却也越走越快,元双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他,斟酌着说:“……陛下,五郎是在等陛下的……”
这句话既不让萧曜安心,亦不让他忐忑,只是凭着直觉走到了宅院的最深处。院子里有一株巨大的腊梅,也许是久无人照料,梅树已经枯死了大半,可幸存的枝条上繁花累累,散发出惊人的香气,饶是萧曜此时满心只想去见程勉,也不由得为此顽强的生命力驻足一刻。
赏罢腊梅,萧曜的心情也平复了下来,脚步随之从容了——只要程勉住在这里一日,这里也就是他萧曜的私宅,他怎么可能等得到程勉约他去做客的信笺?
他心里得意,推门的动作又是极轻的,几乎是从门缝里闪进了室内。屋子里的热气晃得他眼前都模糊了,片刻后才在看清室内的陈设,很快便在窗下的床前找到了程勉,熏笼烧得极暖,睡着的人鼻尖都在沁汗,藏在在貂裘的深处,睡得甚是安稳。
这几年来萧曜早已练出了单看程勉的睡颜就知道他情绪如何的本领,无边的欢喜漫涨,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摸一摸程勉的脸颊,猛地想起自己一早上都在赶路,手指冷得不像话,连连呵了几口气,还是觉得手冷得像冰,迫不及待地将手搁在熏笼上,又被狠狠地烫了一下。
抽凉气、甩手的动静到底吵醒了程勉。他迷迷糊糊睁开眼,见到近在咫尺的萧曜,顿了顿,缓缓说:“……你怎么了?”
萧曜靠到床前,低声说:“你一开始就看中了永寿坊,是不是?”
程勉被搅了觉,答话总是显得迟一拍,不答反问:“你打翻了什么?”
一旦意识到永寿坊原来离大内这样近,萧曜笼罩在巨大的喜悦中,整个人都在发光,话说得颠三倒四,偏偏无所察觉:“……我的手太冷了……熏笼又太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