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启正严峻神色不改:“允一,我来寻你不是为了闲谈。我既然如此说,自然我有我的道理。章子欣上状在先,被刺重伤在后,我虽然不知道是何人下此毒手,但也绝不会为了自欺,非说此事与僧田一事无干。”
“是我冒昧了。”瞿元嘉敛容,正色致歉。
杜启正摇头:“你不知道其中的干系纠葛,不怪你。我们虽是同乡,但到底……我今天先来见过你,明日就要去求见左仆射,告知我求请子欣就江南僧田一事上谏的原委。”
“不可。”瞿元嘉也摇头,在杜启正略不解的目光下,他接着说,“上谏是他的职责,既然士族与僧团勾结之事非虚,你就无需自责,更不要自揽罪过。等案情查明的一天,自有分晓。不过……如果连他都遇刺,实在太猖狂了。你的家宅还能住么?”
杜启正苦笑:“我来正是有求于你……不是要你收留,就是万一我也……我幼年丧父,只有母亲和妹妹两个亲人……”
“说到哪里去了。断不至于如此。”瞿元嘉继续宽慰,“但你若是不放心,安王府有的是客房,待我禀报了殿下,你一家人先搬去住上一阵,避过风头也对。”
“开弓何来回头箭?”杜启正一咬牙,深深冲着瞿元嘉一拜,“我这就要去探望子欣。适才求你之事,还望顾全。”
瞿元嘉赶快回礼,刚想再细问几句,杜启正已经迫不及待地拉开门,又如一阵狂风般消失了。
他人是走了,可抛下的两个消息让瞿元嘉呆立在原地许久,不知不觉间,亦是阴沉了脸色。不知何时起,程勉来到了他的身旁,看见了彼此的神情后,瞿元嘉轻声问:“你都听见了?”
“嗯。”
重逢以来,瞿元嘉与程勉说得最多的,就是他在南方的见闻,其中既有风物,也有崔氏一族的往事。当听见程勉问出“之前那人说的案子,与崔氏有没有干系”时,瞿元嘉沉默片刻,惟有摇头:“我说不好。”
“要你猜呢?”
“崔氏算得上江左衣冠领袖,家大业大,就算有牵扯,也是难免。而且这是牵扯甚广,涉及田地税赋,就看……陛下如何裁断了。”
程勉垂着眼,又问:“章中丞受伤了?重不重?”
“怕是不轻。不然杜八也不会这般惊慌失措。”
“我猜也是。”程勉点头,“改日你去看看他吧。你们一起南下,他要是真的是因为南方的事情受伤,应该去探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