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拼抢过于激烈,计筹用的廿四面锦旗一直到中午还没用尽,但无论是马还是马上的人,早已是汗流浃背,锦衫湿透,一众人足足赛至午后三刻,安王的球杖在拼抢中都折了一支,总算是分了胜负——绿方有天子加持,还是输了一球。
示意终场的鼓声一停,章嘉贞立刻将手中的球杖摔到了地上,毫不隐藏不平之意。安王一方虽然胜了,但胜了天子终究不妥,安王便拍马到了萧曜面前,抹掉一头一脸的汗,刚说了一句“陛下”,便被萧曜截下话端:“若是请罪就不必了。朕赛前已经说了,只要倾力相搏,输赢自是赏赐。安王可尽兴了?”
安王点头后,又问:“陛下尽兴否?”
“多谢诸位不曾相让。”
随后萧曜命冯童端来了美酒,又颁下崭新的锦袍和雕金马具,作为今日赛事的赏赐。在众人饮酒更衣之际,萧曜做的第一件事却是先解开云汉被扎起的尾巴,又亲自牵它去场旁歇息,吩咐太仆寺的官员好生照料。
眼看着一人一马亲密至此,他回头找到程勉,后者也正关切地望向自己,瞿元嘉郁结了一上午的忿忿之意,顷刻间烟消云散。
他不惯在人前解衣,抱着衣衫先找到程勉,与他挑了个僻静的角落,心情复杂地说:“我原本想将云汉讨要回来……”
“不必了。”程勉接过瞿元嘉湿透的衣衫,递给他新衣,“它其实已经不认得我了罢。既然陛下驯服了它,那么它就是陛下的马,不是我的了。”
瞿元嘉略一踌躇,承认道:“着实有些不甘心。”
“你想要云汉是为了我。但我现在不想要云汉了。我更想要你平安无事。”程勉反而洒脱,又趁着四下无人,飞快地握了一下瞿元嘉的手,“所以我不要了。你也不要执着了。赢了球高兴一下,替我多喝一盏酒吧。”
一众人各自更衣完毕,先后回到了席上,等待天子落座后正式开席。今日陪驾的不是宗室外戚便是近臣,惟有瞿元嘉自知纯属沾安王的光,所以开宴后只管默不作声地饮酒,连头都懒得抬。
他虽然不吭声更不劝酒,奈何今日赵淦有心奉承安王,隔三岔五就要来应酬一番,以示诚恳。如是再三,安王被他劝得已然有了几分醉意,终于笑说:“十郎,我家与别家不同,儿女的婚事,我这做阿爷的,从来说了不算。”
赵淦眨眨眼,立即接话:“还是小侄不成器,不入殿下的法眼。安王殿下要是都说了不算,侄子惟有去求陛下了。”
安王还是笑呵呵地摇头:“十郎如何不成器?你们赵家的儿郎,个个都成器。要说不成器,我的儿子才是真不成器。只是婚姻大事,还是要双方情投意合,将来方能门庭和睦,我几个女儿中,宝音虽然已经成年,最任性娇纵,别说是你家,就算是一般门第的主母,恐怕都操持不来。这才不得不忍痛推辞了。十郎一表人才,什么样的名门淑女都配得上,但宝音和你,实在不是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