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曜没有多想地反驳:“两件事还是不同。元双是被家人牵连,她与费子语真心相许,是这门第法度,累及了他们。天下以法规之固然不错,可没有仁道,这法就是恶法,吏也成了酷吏。”
程勉摇头:“官爵传代,数代公卿,依据的是本朝律法,大逆获刑、累及三族,也是律法。上至百官赏罚,下至奴婢生死,婚丧嫁娶,无一不涉及法与礼。本朝修订律法,初衷是为了树立管理天下的准绳,如度量衡一般治理九州生民。以前我求官秘书省,就是想在章典中寻找立朝之初,太祖敕令订立法度的缘由……职官和州县因何而设,赋税怎样征取,又如何使用?这不像山河日月,自古有之,这关系着千万人生计的规章,俱是出于人手。但他们是如何想的?在谋定社稷时,知道天下有连州这样的地方么?又是如何抉择的?我来连州前偶尔会这么想,不曾想到了连州,倒是越来越想不明白了。”
说到这里,程勉忽然意识到萧曜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许久不言,猛地停住了。
见到他双眼中的光芒,萧曜沉默片刻,突然问:“你还想去秘书省么?”
“那都是以前了。”程勉一顿,“你先说薛二的。是我说远了。”
可即便程勉不说,萧曜何尝不知,明年夏季,他们在连州任职满三年,至多再拖一年,吏部的考课总要到,之后等待他们的是什么,其实自己是根本不知的。
他这一沉默,程勉也不说话了,萧曜心想程勉或许也想到了此处,当下又说:“没有说远。我也没有非要你转达……你我都不是他的上司,本也管不到他……不过论离经叛道,他这不算什么。”
程勉又一愣,看着萧曜说:“你要是愿意,也可以和我一道探望薛二。他妻子宜城县主是你的族妹,真论沾亲带故,我远不及你。他算术是好,打鼓也好,可惜摔坏了手,不过下棋总是无碍的。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