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曜不说话了。
只是旁观驯马,已经是惊心动魄,又不免后怕,在程勉扬鞭远去的这段时间里,萧曜只觉得度日如年,若干次地想再一刻,如果再一刻不回来,立刻就要人去找,片刻后又改变主意——这是他最自在的时刻,为什么要去干扰呢?
在这矛盾不已的惴惴难安中,萧曜的视线尽头终于再度有了动静——仿佛只是一转念的工夫,程勉骑着云汉,又回到他的眼前。
众人的欢呼声簇拥着程勉下马,颜延第一个过去为他牵住马,程勉浑身的汗仿佛都要蒸出云雾,可他眼角眉梢的笑意和光彩,压倒了一切的疲惫和狼狈。
他亲昵地与云汉贴了贴脸,问完水房的方向,便分开前来祝贺的诸人,先行去洗脸。萧曜怔怔望着不远处的云汉,陡然觉得,这马的骜烈不见了,那乌黑的双眼与他的主人一样美而明亮。
丢下一句“我也去洗把脸,不必跟着”,萧曜循着程勉的行迹而去,在马厩绕了一圈,也去了水房,都没找到程勉的踪迹,他怎么也想不通是如何失掉了对方的行迹,悻悻然正准备回去,忽然听到水声,又掉转方向找人去了。
这次终于没有落空,听到脚步声,水井边的程勉转过了身体,他驯马驯得满身大汗,顾不得时近黄昏,也要贪凉先浇掉通身的暑气,见到是萧曜来寻他,也没有着急穿回外衣:“你怎么来了?出什么事了?”
萧曜情不自禁地摇了摇头,又下意识地上前一步:“……就是来看看你。”
程勉笑了笑:“我不去哪里。”
“我有些时日没同你独处了。”
程勉一顿:“我在想事情。”
“想明白没有?”
“没有。”
萧曜上前一步,定定地问:“然后呢?”
程勉看着他:“先不想了。”
萧曜莫名想起上一次出城巡视时,黄昏下沙丘的曲线,分明也是和眼前人一模一样。程勉答完后,见萧曜站在逆光处一动不动,只当他是在等自己一并回去,便拨掉身上残留的水珠,可还来不及将系在腰间的衣服穿好,萧曜已经赶到了近前,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
看清萧曜的神色后,程勉似乎是想笑,萧曜已然先拖着他,就近钻进了水井旁一处堆放马具的库房里,门一合上,人就被推到了库房的角落里,萧曜也没头没脑地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