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茂又一次面露悲色:“丹阳侯也没有留下坟冢。依照他的遗愿,按照本地胡人的丧俗收葬,尽化作了尘与灰,洒在昆州与京城相通的桑河故道上了。”
萧曜再没问下去,黄茂又唏嘘道:“卑职久不见京中来客,乍一见形容相似的,全然忘形了,耽误了司马一行休息,这就告退。司马若是还有什么吩咐,卑职就在前院东侧的厢房值守。”
萧曜颔首道:“思念故主,正是人之常情。可惜我与丹阳侯不相识,也没什么音讯能说与你听。”
黄茂看着萧曜,飞快地擦拭了一下眼角,强笑道:“司马风采不凡,待人亦这般和善,在卑职心中,正是丹阳侯不放心我等旧部,借司马途经此地,了卑职一个心愿了。今日见到司马,就如见到昔日的丹阳侯一般。”
冯童听他如是说,忍不住皱了一下眉,萧曜略一顿,问:“我与丹阳侯面目相似么?”
这一问引得黄茂再度端详萧曜良久,最终却只是怅然摇了摇头:“并不相似。”
长阳和易海两地间的这处驿站因为少人居住,大多数房屋平日都上锁,也疏于打扫,即便是生了火更换了被褥,一进门,寒气还是扑面而来。黄茂将萧曜引至今夜的住处后便告退了,冯童先将一块香料投入炭盆中,让骤生的香气冲散了久不住人的屋子里的尘土气,然后才走到萧曜身旁,欲服侍他更衣。
萧曜已经先取过水壶洗干净了手脸,还说:“不必你服侍。你也只管去休息吧。”
冯童低声答了个“是”,一动不动,萧曜见他绷着脸,反而很轻地一笑:“没想到会在这里,听到何鸿的消息。”
冯童稍稍动容:“殿下……”
萧曜打断他:“你见过何鸿没有?”
他执意要提何鸿,冯童虽然面露难色,还是只能回答:“从未见过。”
萧曜想了想:“也是。原来他也离世多年了。”
冯童垂着手站在一旁,不动也不接话,萧曜依稀能猜到冯童的讳莫如深从何而来——次年初夏,母亲就去世了。
可他也绝不会说破这一点令人不快的巧合,低目略一思索,发觉好像只能笑,笑罢轻声自嘲:“可惜他连儿女都没有留下,不然我还真想去见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