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刚从京城启程时,就算是一个月前,萧曜也不会相信,自己会因为能偶遇程勉这么高兴。
走向河水下游的路上,萧曜将自己这半个月来罕见的雀跃归结于离元双和冯童,以及多日祭祀奔波又繁又累,人事纷杂,以至于连程勉都可算是“故人”了。但走到下游的那处河滩后,第一眼看到的是光着膀子在水里洗马的费诩,另有些人在水边洗脸、还有人更远的下游饮马,唯有风雷的主人看不见踪影。
那略带自嘲的自我开解顷刻成了另一种情绪,尚不容他仔细分辨,费诩先看见了萧曜,理所当然地指了指滩边的一棵大树,又回身牵起自己的马并风雷,往河的更深处走去了。
费诩神色如常,萧曜知道程勉总归无事,顺着树的方向望去,树荫下散乱丢着好些行囊毡毯,就是不见人。
他将信将疑地走到树荫下,刚走近,头顶上方树影摇动,程勉的声音也慢悠悠地响了起来:“殿下祈雨已然祈到天马山口了吗?”
听到程勉声音的一刻,萧曜不得不承认,这一刻,自己是高兴的,不然不至于连心跳都随着他的声音加快了一分。他扬起头,看着横坐在树枝上的程勉:“你怎么出山了?”
这段时间来,两个人只要是分别一段时间后再见,萧曜都会再消瘦些,程勉除了瘦,还更黑,不过相比起萧曜兴味寡然、疲惫不堪,程勉的精气神着实不坏,中气比之前还更足了:“另有一条路,等饮完马,就动身。”
“现在进山?那傍晚能出来呢?”萧曜转而问,“你们在山里夜宿?”
“山中多歧路,要是每日都要出山,什么事都做不了了。”
萧曜不免担心起来:“非如此不可么?”
“我们在山中不知岁月,殿下这几日祈雨如何?山中时有小雨,但都是入夜后,很快又没了。云恐怕飘不到正和。”
明知道他有意岔开话题,但既然程勉先承认了留宿山中,萧曜也不好意思多追问,语气也沉重起来:“何以不雨至斯极也。”
听到这个答案,程勉默不作声地跳下了树,扑起的尘土逼得萧曜后退了一步。又过了片刻,程勉开口道:“殿下为祈雨想必是斋戒多日,属下不才,但愿效仿前贤,为殿下献乐,殿下可嫌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