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景明哪里敢说,连连摇头摆手:“我······我想学他写字,他说我太笨了。”
陈靖一听眉头直竖:“还有这等事呢?岂有此理!莫怕,他不教你我来教你!”
兰景明哑然:“你······你会么?”
“有何学不会的,”陈靖将兰景明拉到身旁,给人磨出墨汁,“这都是我昨日临摹的字帖,你且试试,不会我来教你。”
兰景明本来只是随口一说,这下骑虎难下,不写都不行了,他仍旧用不好力,写几个字歪歪扭扭,几乎要戳漏宣纸,陈靖实在看不下去,干脆抬手过来,包住他的手背,两人手心贴着手背,热意直溜上来,咚咚叩动心弦,陈靖贴在兰景明颈边,被这一缕发丝撩丢了神智,那檀香若有若无,忽明忽灭,如佛堂前的一豆烛火,燃尽心中绮思。
两人开始还认真写字,后来玩闹起来,你在纸上画只王八,我在纸上画只兔子,白净宣纸被涂抹的不成样子,化为碎末到处乱飞,陈靖闹得累了,在榻上猛滚两圈,蓦然坐起身来:“眼看快要到元日,府里已采了不少贺礼,外面集市都开到三更后了,大哥之前偷偷瞒着嫂嫂,在树下埋了几坛陈年青竹叶,传闻这酒入口绵软后劲浑厚······我们去偷出来罢?”
兰景明怎么也没想到,这话说着说着,后面竟拐到偷去,他压根不想节外生枝,可耐不住陈靖力大无穷,拉着他拐过几条石路,趁人不备钻到树篷底下,徒手抠挖半天,指甲都劈裂两个。
兰景明看着心疼,不由也跟着动起手来,两人在树下刨来刨去,狗刨似的挖出小坑,在石下搬出两只小坛,那坛子被层层包住,洇出泥浆清香,陈靖四下看看,小心掀开盖子,浓郁酒香扑鼻而来,闻之令人神魂颠倒,不知今夕何夕。
陈靖给人使个眼色,两人手脚并用,将泥土填回原状,沿原路跑回院子,蹿进卧房里面,啪一声拉上门闸。
书房架子上有两只价值连城的琉璃夜光杯,陈靖毫不客气卷来,倒满两只杯子,自己拿起一杯,囫囵灌进口中:“哇——呸!”
没等沁入五脏六腑,先喷了大半出去。
这陈年烈酒入口劲足,直如游龙入海,搅动五脏六腑,陈靖掐着脖子,嘶嘶哈哈半天,皱出苦瓜脸哼唧:“你别喝了,或者兑点水罢。”
“无妨,”兰景明端起自己那杯,小心舔了一口,仰头一灌而下,“不成问题。”
陈靖看得呆了。
他少年心性作祟,自不肯在心上人面前甘于人下,硬是倒满一杯,捏起鼻子噎下:“再来一杯。”
兰景明本该拦他,可不知为何,他心头沉甸甸的,那点劝解的话到了唇边,都成了那浓烈酒意,引他坠入梦中,他和陈靖比武似的,你来一杯我来一杯,你倒一盏我倒一盏,陈靖面色酡红,胡言乱语半天,口中嘟囔不停,在卧房里哼哼哈哈,抡起一套拳法,兰景明面不改色,一杯接着一杯,这陈年烈酒于他而言比白水还淡,非但醉不了他,还令他愈发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