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和爷爷两个人住,”兰景明端来陈靖茶碗,低头抿了一口,“后来爷爷走了,我便自己住了。”
陈靖的眼珠跟着兰景明的嘴唇,下意识摩挲两下:“那······自小以打猎为生?”
“与你可是不同,你是农户之子,自然春耕秋收,无需忧心温饱,”兰景明叹息,指头搭着碗沿,在掌间转过半圈,“我自幼长在山中,春夏草木茂盛,温饱不成问题,秋冬猎物少了,有一口算上一口,总归是饿不死的。”
这木屋与府宅不同,伫立在山雪之中,自然四面漏风,陈靖扫过榻上那薄薄一层被褥,冬雪里整日睡在上面,久而久之必定骨节酸痛,不良于行。
“既是如此,便来我府上罢,”陈靖喉结滚动,热汗沁出脊背,“实不相瞒,初次见面,我没有表露真实身份,实在是情况危急,不敢全然交底。我是永康城将军府陈瑞将军的弟弟,单名一个靖字,家中只有兄嫂二人,都是通情达理之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且来我府上暂住,让我好好报答你罢,金银珠宝任你挑选,有我一口吃的,绝不会少了你的。家里人都唤我阿靖,你若觉得生分·····”
“阿靖,”兰景明挑起舌尖,笑意盈进眼底,眼尾曵出薄红,“你说过的,我便唤你阿靖。”
藏在袖中的指头,渐渐握紧成拳。
谨遵父汗命令,他要潜入将军府里,才有可能寻到龙脉,偷出山河混元图来。
可若硬碰硬攻入永康城,或是夜半三更潜入将军府,皆免不了一场恶战,实在是下下之策。
最好的方式······便是靠狼嚎引人过来,一步步引入备好的木屋,循序渐进拿话试探,让陈靖带他进入府中。
他原本备了几套说辞,可一套都没有用上,他之前与陈靖相处不过寥寥几日,再见面却并不生分,反倒像是多年故友,以茶代酒把酒言欢,想说甚么便说甚么,并无甚么顾虑。
陈靖热情直率,坦坦荡荡,反衬得他居心妥测,实乃宵小之辈。
兰景明垂下眼睛,沉默以对。
陈靖搁在膝上的掌心收拢成拳,他以为少年还有顾虑,只想该如何劝说:“你无需多虑,即便入了将军府里,也无人会逼你做些甚么,你想来就来,想走便走,若是想谋个一官半职,我可以请哥哥帮忙,或者等我虚长几岁,便能接官衔了,到时候你想做甚么,我来给你安排。再不济将军府里家臣众多,我可以叫他们来修缮你这屋子,这被褥太薄,需得换上一床,这桌椅碗筷都裂口了,全给你换成新的······”
“好了好了,”兰景明连连摆手,“别说了,让我好好想想。外头有几只拔干净毛的山鸡,你且在这等着,我给你煮碗鸡汤。”
话虽如此,陈靖哪能乖乖等着,他腾一下弹起身子,硬邦邦挪动两步,触到少年眼睛,又是哑口无言,甚么都不会说了:“我、我身上有盐,我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