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煜将背在身后的手腕转了转,静静看着崎岖不平的前路。
一行人走走停停,三日才出了这片草木茂盛之地,来到一片荒原。
一路上看到夹道有不少的尸体,看穿着打扮像是黎国的人,老人居多,另外还有一些瘦的皮包骨头的年轻人。
有士兵前去查看了尸体,过了许久才跟领头的人回话。
“看样子,是病死的。”
领头的人闻言,微微蹙眉举起了手中的剑。
身后的人都从行囊中取出面罩,戴在面庞之上。
专门有人过来给容煜也送了一个。
“发生什么了?”容煜问了一句。
“瘟疫,南边比北方凶一些,你们都小心点,咱们的药草不多了。”那人说完又递给后方囚车上的男人一个,然后匆匆入列。
疫病,南边的疫病已经到这种程度了么。
南方的疫病,五年前就有消息从内院陆陆续续有消息传来了。
五年的时间,从南边带过来的疫病,北方都快要灭绝了,怎们南边还有这样多的人病死。
宫凌身在高位,竟然真的只顾着征伐,忘记了这片土地上的百姓。
身后传来一阵冷笑。
容煜回头,是那日见到的囚车里的男人。
“你笑什么?”
“笑朝廷无用,父母官只受供养,却从来一毛不拔……算什么父母官。”
在这疫病连年的时候,赋税却一日比一日重。黎国手握重权的那些人,分明都是催命的无常鬼才对。
一行清泪划过面庞,男人背对着容煜,望着头顶上的天。
没有哪国的人,会比黎国的百姓更为绝望。那种每天醒来,身边就又少一些人,日复一日,从不见希望的感觉,生不如死。
“你是黎国人罢。”
还一定是个没有受朝廷重用的文人,不然说不出这样惆怅又深刻的话来。
男人没有说话,只任凭脸上的泪水风干。
容煜见他不说话,也不再自讨没趣儿。
这世上,什么都缺,唯独两条腿的文人不缺。
空读了满腹诗书,遇到些磋磨便归隐山林,填词作赋,假意豁达,全然忘记了自己要为苍生谋福的初心。
容煜欣赏的,是真正恬淡逍遥山水与青山绿水为伴的人。
朝廷如何,终究不能只是在外头胡乱言语,要去参与,身在其中,才有阐述甚至改变它的机会。
头顶的太阳越升越高,囚车也跟着前方的队列快了起来。
容煜早些年跟着顾云一同混进过黎国的军营。
军粮充盈,军饷也从来不缺,但大营内风气不太好,赌风盛行,只要不打仗,将士们一大半都在赌桌或青楼里。
比起黎国的军队,燕国的将士们更为简单。
饿了便按时用膳,吃饱了便继续戍守边防,闲时与同伴高谈阔论,永远不会怠惰消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