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令鸢一路上,故意带着它游街,它的主人要么想方设法找回,要么总会有些异状。只要他们再有行动,郦清悟每天四处查看,一定会察觉异样。
况且,紫微星君抓了他们的海东青,这也算是对北燕暗中之人的威慑,接下来,要看他们的反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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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妃回宫,午膳就被传了上来。
谢令鸢特地点了一只烤rǔ鸽,还不许膳局帮她片,她拿起那只囫囵的rǔ鸽,在海东青的眼前晃了晃,然后用力掰下一只翅膀
咔!
那海东青被绑住的翅膀跟着一抖,却又控制不住地要看她手里烤得金huáng冒油的rǔ鸽,莫名的,又馋,又怕
它哀怨又愤怒地瞪着谢令鸢。
谢令鸢跟它圆溜溜的凶眼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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郦清悟斜靠在窗侧,看着窗外这一人一鸟对视的一幕。
他早发现了谢令鸢有个习惯,说话会直视对方双眼,殊为大胆。
依时下女子从小接受的礼仪教养而言,女子和男子、长辈、上级对话时,是不能直视对方的,要懂得含蓄。中原女子大多温柔,说话时眼睛会略略侧开,含羞带怯。
然而谢令鸢说话时,却是直接盯着他。因为千百年后,对话时看着别人是礼貌。她会有意识地不直视皇帝和太后,但对于其他人却是没什么避让的想法。
所以郦清悟不免觉得她好生张狂。
就像谢令鸢觉得他十分胆大妄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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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东青的面前,吃完烤rǔ鸽,谢令鸢回到了内殿,把今日发生的事qíng,原原本本讲给郦清悟。
北燕提出和谈条款,割地赔款,晋国不肯同意;两国激烈争锋,几乎要重新开战,这时北燕提出了比赛。
关于比赛,晋国提出作赋,被北燕否决;北燕提出比武,又被晋国否决;最后北燕提出了马球,总算是相对公平的项目。
郦清悟安静听着,过一会儿蹙起了眉。他眼帘轻垂,睫羽遮住了眼底。
北燕不像是一时激愤,才提出了比赛。这事应该是他们早已谋划好。
谢令鸢不解:听说当时,两方吵得不可开jiāo,我们示qiáng,对方才一怒之下说了比赛。
郦清悟摇摇头,睇了她一眼:如果有些人,有些话,是事先安排好的呢?否则,不至于变了风向,从和谈变成了比赛。
谢令鸢跟随他说的方向,转念便想通了
也就是说,朝堂上有几个大臣,看似是反驳他们,其实是在帮他们递话?
越想,越觉得不是没有这个可能。难怪太后会那样生气,简直气得状若癫狂,恐怕也不仅仅是气了皇帝,更是为这件事心寒。
谢令鸢叹了口气,只觉人心诡谲:这些人,接受着士礼的教育,说担负着黎民百姓,其实却妄为士大夫。这和明末有些臣子,有何区别。
清风徐来,郦清悟侧头望向窗外,秋日的光洒在他白皙的脸上。他掀起一丝笑容,却是意味深长:治天下之人,心中却无天下。若朝廷上下都是这样的人,虽未覆亡,然不远矣。
他安静远眺,似乎是陷入了回忆。
当日下午,谢令鸢就去了中宫,向皇后汇报了此事。虽说有了皇帝的圣谕,但皇后毕竟才是后宫之主,德妃该敬的礼数还是需敬。
并且,只要皇后点头,她便可以顺理成章,请钱昭仪和白昭容来打马球,皇后也不能置喙此事。如此便可一石三鸟,既敬重中宫,又请来天府星君,兴许能趁机拥抱白昭容白昭容一直对她防备得紧。
听完德妃禀报女子马球比赛这件事,皇后温温一笑,和声道:
本宫明白,你是存了为陛下分忧的心思;不过,既然此事,陛下将它jiāo代给了你,本宫就不掺和了,免得讨了陛下的嫌,便由你来办吧。
谢令鸢微笑又恭敬道:娘娘哪里话,陛下对娘娘,是极爱重的。娘娘宽和大义,是后宫之福,臣妾谢娘娘恩典。
溢美之词说完,她便告退离开,分别游说后宫去了。
贵妃、丽妃、钱昭仪、宋婕妤都要试试。
谢令鸢走后,皇后微微叹了口气,拧眉沉思了许久。
这件事,其实午膳前,她就从御前公公那里听到了。等到德妃又来汇报了一次,但她定然是不会cha手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