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梨便好笑道:听你这样说,那桂公公倒也有趣得紧。对了,锦今日康妃娘娘怎得会找你们说话?
讨梅脸上顿时现出兴奋与得意,应道:可不止今日,已接连有二三回了。好运也不能光叫李兰兰她两个沾,就许她们得贵妃抬脸,不许我们也高攀了?你可听着,是康妃娘娘瞅着我们两个有眼缘,叫我们过来说话儿哩。瞧,还赏了我们各人一对耳环,你瞅瞅可好看?
说着把chūn绿的手指也掰开,两个手心里都攥着一个小盒儿,讨梅的是粉色珍珠,chūn绿的是翡翠镶金,做得甚别致,贴合着她两个不同的xingqíng。
原来刚才在墙下是迫不及待试耳环呢,陆梨便赞道:好看,她对你倆真大方。
chūn绿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轻声道:是,都说康妃娘娘忌讳多,我瞧着却是平易近人的。赏了我们甜碗子,她也和我们一块儿吃,问了我喜欢什么,听说我倆会下棋,还叫我们下次一块儿玩。这就是还有下次了。我从前忧愁,生怕看不到出路,怎晓得这宫里还能逢到这样的好主子。她顿了一下,像总算看到了希望,又接着道:对了,我们还见到了皇上,这可是天大的脸面。他穿一袭明huáng龙袍忽然闯进门来,晃得我眼睛都快睁不开。可惜没说上话,就被讨梅给扯了出来。
想起中年楚昂的隽朗,chūn绿脸颊上堆起红晕,无限的憧憬和光荣。
陆梨听了,也不晓得该为她高兴还是默默发愁。张贵妃一开始就拉拢李兰兰和孙凡真,她的出身也让她有这样的资格,换成锦秀去拉拢,那两个也未必会真心看得上。而讨梅个xing率直,父亲官职不高不低,chūn绿又与从前的何嫔有几分相像,倒是对她有益无害。
但陆梨知道锦秀可不平易近人,她就像一条匍匐在暗处的蛇,忽然探出信子把人咬一口,招招都是致命的。只是这会儿chūn绿这样高兴,她也不忍心打击,说了也不会信,便含糊提醒道:急不得,人康妃娘娘让你见着皇上,是她赏赐的恩典。咱要见好就收,还待着不走就是不识抬举了。
宫里头养大的孩子自小把规矩入了心,她的声音总像柔柔带笑的,叫人听在耳里甚舒服。讨梅听了也在旁边点头:是极,我就是这样想的。来日方长,总会有机会嘛。
反正讨梅是不着急的,她也没想一定要当娘娘。见陆梨手上拿着个珠花,一看就是成色不菲,不由好奇:瞧,光顾着说我们了,陆梨你打哪儿来,手上拿的又是什么?
陆梨低头一看,也高兴回她道:我刚从景仁宫里出来,给二皇子叠的衣裳快拾掇好了,贵妃娘娘给打赏的。还叫我给她熬粥,说缺什么只管去尚食局取,这下可好,再不用为食材发愁了。
讨梅把珠花揩起来,在手上晃悠着:真好看,你这可是因祸得福了,叫罚的,结果却赏了起来。可有见到泰庆王殿下么?瞧瞧你这副模样儿,怕是他一瞧见你就得走心了。
讨梅钟qíng二皇子,打从楚邝凯旋回宫一见就chūn心芳动了。听说庆功宴那天,还把茶水碰翻在楚邝的袖子上,本来想叫楚邝脱下来给她清洗赔罪,但楚邝只是冷淡地拍拍就过去了。
讨梅搁心里不说,爱面子,但陆梨猜着她是故意的。陆梨就半安慰地说:哪那么容易,喜娟随他跟前伺候着,一日也不听他说二句话。我一个受罚的宫女还能怎样,今日见是见着了,一句话也不曾说。
讨梅听见楚邝也对陆梨冷淡,内心适才被抚平下来。忽而又惬意扬眉道:瞧着我们姐妹三个,才进宫两月便都得了赏赐。一块儿进宫的可没咱这福分,那些小点的公公见了我们都得让道儿了,这就是宫廷给予的脸面。将来无论贵妃与康妃合不合,我们姐妹几个都得互相扶持着往上头爬,可不许谁人先拆脚凳子了。
陆梨就点点头,她打小在宫墙根下悄寂遛狗儿,如今这种有小姐妹的幸福感是叫她珍惜的。chūn绿也难得的甚抒怀,便提议道:我们拉钩吧,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今后不论谁风光了谁万一落寞了,我们三个谁都不许背叛谁,不然不然谁就落不得好下惨!
她像是为了表明诚挚,忽然地便下了重咒。三个十四五岁的姑娘便在螽斯门下勾了手,可三个人怎么勾,忽而讨梅的滑下去,忽而chūn绿的又勾不住,陆梨的指头倒是稳稳的。罢,勾不紧哩,三个便改拍手掌了。娇俏的花样年岁,有小太监从旁路过,脸上都是恭敬与讨好,她们便捂嘴轻笑,笑容中带点小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