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昂默了默,松开孙皇后的手:朕一直在试图弥补你们。
十步外张福弓着腰:这些年,皇上对四殿下不闻不问,放任殿下在娘娘身边陪伴,便是怜恤娘娘的失子之痛。朝臣多有上表改立中宫、册立皇储,也都是皇上置若罔闻,一意保着娘娘与殿下们在后方无忧。娘娘不肯站出来,皇上便不忍心打扰。皇上对娘娘的一片苦心,做奴才的委实看在眼里,冒着胆儿说这番话,请娘娘赐罪。
低霾的太监嗓儿在殿脊下空幽回dàng,楚昂不自觉凝了孙皇后一眼。
孙皇后默了默,轻启红唇:天家之子,如履薄冰。你是皇帝,自然有你的苦衷,臣妾无须这份怜悯。皇上若是真心把邹儿当儿子,就该让他出宫建府,将来安静地做个闲王,而不是把他bī到这等份上。
那小子自幼天马行空,他的心思在哪里,楚昂做父亲的又岂能看不明白。这便是当年对他说那句几时若明白了朕的良苦用心,几时再来见朕的用意。
他不bī他,这些年一直都在静观,对他默默等待。
直到普渡寺楚邹叫出那声父皇起,不管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楚昂便知他已是想明白,决定投靠自己了。
你还是不了解朕,不了解这座宫廷。楚昂说:邹儿若不上那个位置,他年或将不如朕昔日。在皇权至高之下者,唯有资质平平才得偷生。从前在王府里,朕宠他,只是宠爱一个幼子。如今面对的是朝廷与天下,越是得宠的龙嗣便越容易四面楚歌朕的这些儿子中,只有他是最做不成闲王的,唯有一个办法保他安生便是让他也与朕一样,为孤,为寡,高至无人匹及。
他的言语里有无奈与决绝,这些年朝政不易,人前人后的真qíng假意,都是自己一个人扛过来。而他从前在王府里,却是那样真实的yīn柔与多qíng,那么地需要并缱绻她的慰藉。
此刻他这样看着她,年轻的面庞清削俊朗,眼里的孤单藏不住。
孙皇后假装不看见:你不问问他自己肯不肯,便这样替他决定。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圣济殿里整日攻读的身影,坤宁门bào乱断了多少只箭,朕都有叫人看在眼里。皇后既不肯再给朕机会,朕便一个人为他铺平这条路罢。等不到她的体恤,楚昂轻抿薄唇,滞滞地凝了眼孙皇后,笔挺身躯从她身旁携风掠过
这些天你也做好准备,他此次考得优异,大约不日便要另请东宫入住。
大皇子楚祁与长公主楚湘一直候在殿外默默地听着,见父皇离去,便大步走进来,在chuáng头围住。
施过针之后的楚邹转醒过来,苍白的脸上嘴唇gān而无色,叫了声:母后。
孙皇后爱怜地握住他手:是你自己这样决定的?
嗯。楚邹点点头:儿臣怕最后不是哥哥母后与姐姐便要受人欺负。
他气息很弱,说话慢慢,胸口依旧窒闷地上不来气。
楚湘眼角湿红:弟弟劳心这些做什么?你倒是自己一条命不好了。
楚邹没应,看了眼站在最末的哥哥。
楚祁刚才在殿外已将父皇那番话听得一字不落,此刻面色淡淡的,见楚邹望过来,便踅步上前:四弟又何必多想,我无意与你争就是了。嘴角忽地有些悲怆,到底是坦然地迎了楚邹目光,扯了扯唇角:自讨苦吃。
这是多年来哥哥头一回对自己这样澈然,楚邹便也对他笑了笑,咳咳咳猛地却呛住了咳嗽。
第54章『伍肆』烟花三十
孙皇后叫桂盛去打听消息,桂盛出坤宁宫绕了一圈,没过多久就回来汇报。
其实不用细想都知道,这两面三刀的太监必是早已经私下里打听完毕了。
孙皇后默默地听完,问:你是说,小麟子的食盒被施淑妃打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