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穆兰见昔日的火伴居然和他言不由衷,忍不住喝了一声他的名字。
狄叶飞听到自己的名字浑身一颤,僵了僵后开口说道:他,他唤我师娘,又向我行礼。我实在恼火,觉得他是故意羞rǔ我,所以拔了剑
一旦开了口,后面的话就顺遂许多,仿佛往日相处的熟悉也回来了。
他以为我是要考校他的本事,也就和我比划了起来。我和他都留了手,没有想要对方的xing命,你回来的又及时
他想了想。
好像没什么不对唔,也不是不对,我好像听到了几声怪叫
什么怪叫?
像是鸽子叫,又像是什么动物在哼想不起来了。
贺穆兰没问出什么结果,等那郎中来了一号脉,再看了看盖吴的舌苔,不由得诧异地看了贺穆兰这个主人好几眼,这才说道:这少年几天不吃不喝,又剧烈活动,会晕过去也正常。正在长身体的时候长期吃不饱肚子是不行的,时间久了,胃要熬坏了,就不是晕过去这么简单了。
郎中的眼神似乎在看着几个nüè待孩子的大人。
他是饿晕过去了,熬上一锅稀粥,等会给他慢慢喂下去就成。
你是说,他是饿了?
贺穆兰不可思议地开口问道,又看向狄叶飞。
你说的鸽子叫
咕咕咕咕。
岂不是就是鸽子叫?
原来是腹鸣吗?狄叶飞好笑地摇了摇头,我还以为是我耳朵出了错,原来竟是腹鸣!
郎中见这些人还有些不信,取出一根银针扎到盖吴的人中攥了几下,盖吴就幽幽的清醒了。
那郎中见盖吴眼神还没有聚焦,忍不住又揭开他额头的纱布仔细看了看伤口,这才把绷带又缠回去,伸出一根手指。
孩子,看得见吗?
盖吴莫名地点了点头,又看向贺穆兰。
花将军我怎么了?
他感觉到额头有股剧痛,又知道自己刚刚是晕倒了,饶是他见识过人,心中也十分害怕,担心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
你饿晕了。
贺穆兰知道对待病人最好的安慰就是照顾的人先不以为然。
不是什么大毛病。
她起身让蛮古吩咐厨娘们熬稻米粥,又让陈节照顾盖吴,摸了摸盖吴的脑袋让他安心休息,这才引着狄叶飞回了自己的房间。
不好意思,弄出这么一个孩子,都没如何招待你。贺穆兰引着他坐到席中,想要给他倒杯水,却发现自己屋子里水也是凉的,有些尴尬地放下水壶。
啊,白天我都不在府里,所以没热水用,我让他们去
火长,不必了,我来就是
他抹了一把脸,继续说道:我来就是心里乱,找你聊聊。
贺穆兰诧异的挑了挑眉,她身上还穿着白日在军营里的衣甲,便自顾自的走到屏风后面,一边宽衣解带换上常服,一边示意他说出自己的心事。
也许是贺穆兰不在他面前让他自在了许多,狄叶飞听着屏风后传出簌簌的更衣声,缓缓地开了口。
今日我去找先生请教问题,却被先生点拨了一番
狄叶飞不知为何没有说出在竹林附近的见闻,他有些不太想让贺穆兰知道崔浩那残酷的一面,只是把崔浩告诉他做好自己本分的话又说了一遍。
我并没有想过变成汉人,我只是觉得在崔家,满目所见都是汉人,我却穿着鲜卑衣袍来去分外惹眼但即使是这样,被自己敬爱的先生训斥,我还是很难过。
狄叶飞眼神里都是迷茫和不甘。
获得认同就这么难吗?我已经很努力去做了
贺穆兰系着系带的手顿了顿,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忍。
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跑的太快了,而她昔日的这些同火最熟悉的人就是她,导致狄叶飞一直把她当做标杆,错误的竖立了追赶的目标。
毫不留qíng的说,无论是如今的狄叶飞还是过去的狄叶飞,怕是成长的速度都不会比现在的她更快了。
这并非人力能决定的高度,而是各种奇遇和心境上不同造成的鸿沟。
狄叶飞希望得到别人的认同,却找不到合适的方向,他凭借自己的努力戒掉了五石散,可还是在崔浩那里找不到认同,只能迷茫到寻找自己的帮助。
贺穆兰穿好最后一件外裳,大方地走出屏风,端坐在狄叶飞面前。
你认为怎样才是成功?
贺穆兰盯着狄叶飞的眼睛。
升官发财?扬名立万?开疆拓土?
难道不是吗?
狄叶飞微微侧头,不解地看着她,男人的野心不就是这些?
狄叶飞,我现在有些对你失望了。好像成功带给你的不是满足,却是束缚你脚步的绳索。
贺穆兰叹了口气,你在黑山时,所求的不过是能让高车同族摆脱柔然的奴役;当你让高车同族摆脱柔然的奴役时,你求的是同族们能够找回昔日的荣耀;当你的同族跟随陛下打下漠北,以自己的能力成为高车虎贲时,你觉得别人不认同你
狄叶飞,崔太常说的不错,你是高车人,你关心的是高车人的前途和未来,又有什么错?为何你非要觉得自己需要汉人和鲜卑人的认同呢?你以往立下的每一个目标都实现了,为何你现在站在高处了,反而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