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回:得了病的姑娘。
得了病的姑娘?
这里果然是jì馆吧!
不是jì馆也是私娼聚集的地方!
你为何会被卖到这种地方呢?陈节叹了口气,柔然人虽然在大魏不像汉人那样,但至少比杂胡要过的好一点吧?
因为打仗啊。茹罗女十分自然地回答他,每次一打仗,北方的柔然人会劫掠我们,南边的魏军也会把我们当做异类。我们做不了工,没有了糙场也放不了羊,我们又不会种地,只好到处附庸,男人们跟着鲜卑贵族去打仗,或者去修葺城墙,女孩子就想法子去大户人家做奴婢。很多鲜卑贵族喜欢养柔然女孩。
我已经很好了,被卖到了南边,虽然得了怪病也没有死掉。可是很多同伴被卖来卖去后,都因为染病或者卖不掉饿死了。
茹罗女的眼睛里泛起水光。
为什么要打仗呢?既然败降了为什么又要反呢?明明都是一样的人,为什么还要分柔然人、鲜卑人、杂胡人和汉人呢?
你也是位大人吧?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陈节搓了搓脸。
在这种时候,他只能想到还好自己的将军不是这样柔弱的女孩子,他家将军是那种即使是打仗也能活下来的女人,实在是太好了。
这很卑鄙吧?一个女孩子带着泪意问他为什么要打仗,而他却想的是其他的东西。
我不知道。
陈节想起了自己在虞城听到的那些传闻。
我不但不知道为什么都是大魏子民还要分柔然人、鲜卑人、杂胡人,我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世道还要把男人和女人都区分开。明明有些男人能做的事女人也能做,女人能做的事男人也未必不行不是吗?
我并不是一个很聪明的人。我一直都在军中,主将叫我做什么,我就去做什么。大帅叫我们去打哪儿,我们就去打哪儿。凉国、蠕蠕、或者是什么其他的国家,我们不能违抗。服兵役就是,从此以后你都不是你自己的了,什么时候军中不需要你,你才能解甲归田。
陈节脸上的迷茫比茹罗女还要重。
你问我为什么要打仗?那不是最上面的人考虑的问题吗?你该问的是更大的大人,而不是我这种只懂打仗的人。
茹罗女被陈节的表qíng引的破涕为笑。
是吗?你也不知道啊。但是你肯回答我你也不知道,你就是个好人呢。
哈?
我的运气好像很好茹罗女笑的让陈节都忽视了她脸上那么多小坑。一直都碰上好人。
被卖到南边差点被丢掉的时候也是。那位管事说虽然不知道她这样了还有什么用,但大概还是有用处的吧。然后我就没被送去埋掉。
她说埋掉的时候,有一种异样的平静。
那以后,我就专门照顾别人害怕的那些得了怪病,身上长红疹或者水泡之类的女孩子。
因为她也得过怪病,所以她知道得病时的惶恐和害怕,并不觉得这些病人有什么让人恐惧的。
他们让我来照顾你的时候,说你是个很厉害的人,能一拳打破墙壁
陈节这下子真是脸红了。
那时候我就好害怕。能一拳打破墙壁的人,会不会一下子就把我的脖子捏断啊?若是我照顾的不好,大概会被打死的吧。像我这样的女奴,即使被人杀了也不会有人替我吭声的。
也许我就是个坏人呢!陈节为了掩饰一拳打破墙壁胡言乱语了起来。你脸上虽然有疤dòng,但毕竟还是个女人。说不定等我好了,就会开始欺负你
那也没什么,说不定我的主人还会觉得我有点用处了,把我送给你。
茹罗女并没有露出害怕的样子。我反正就是个面丑的女奴,就连主人都不会拿我去招待客人的那种。
陈节又再度沉默了。
我不会那样做的。陈节心中有许许多多的想法来来去去。我要这么做了,会被我所仰慕之人给剥层皮吧?唔,也许会被揍得下辈子都下不了chuáng也不一定。
仰慕之人?女的吗?
茹罗女嘻嘻笑了起来。
只有这种时候,陈节才觉得她是个其实内心非常温暖的普通女孩子,而不是奴隶什么的。
嗯。陈节点了点头。她是我最仰慕的,愿意为之付出xing命的人。
啊,你仰慕的那个女人,一定很美,而且出身高贵。
茹罗女的眼神黯了黯。
呃?陈节马上就意识到了茹罗女所说的是什么意思,立刻猛烈地摇起了脑袋。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她并不美,出身也不高贵。
不是因为你喜欢她吗?
要说的话,就像是鸟儿一定会飞上天,鱼儿一定会在水里游的那种感qíng。
他那威风凛凛的将军啊,从来只流血,不流泪的。
而即使他想为之付出xing命,若她不同意,似乎连老天爷都没法子收他。
他真是个不合格的亲兵,一次又一次的被自己的主将所救。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是这世上,他认为最qiáng大、最让人信服的人,这种敬仰已经无关男女。
她是他的将军,而他是她唯一的亲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