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下午还有三十,明早还要再来三十统领大人这是要活活打死人啊!说话的是四公子身边的一个,他咬着牙说的声音很小,但周围的人依旧都听得清楚。
大公子的侍卫中领头的那个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少说两句吧,都说了是王爷的意思,你这话传出去平白惹麻烦。
可王爷下手也太狠了。先前说话的那个实在不忿,忍了一忍,还是续道,二翁主是伤了,可谭昱罪不至死吧?即便真是死罪,让他死个痛快不好吗?何必这么一点点磨着他?
他这句埋怨一时没人接话,一行人沉默着各自在屋里找地方坐了。他们都想救谭昱一命,但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整个王府里,说话最管用的自然是王爷和王妃。现下这个吩咐是王爷的意思,而打从救回二翁主后,王妃又一直跟王爷在一起,想来她是也知道、也赞同他这样做的。
这便很不好办。如果他们硬去求qíng只是得到无济于事的结果则罢,可万一因此惹得王爷王妃更不高兴,罪责说不好又要加到谭昱头上。
屋里的死寂持续了足足一刻有余,而在这一刻里,谭昱昏死中的面色又似乎更惨白了些。他的嘴唇在高烧中都爆了皮,gān裂得几乎要看不出是人的皮肤。
要不沈晋沉思着开了口,众人的目光瞬间齐投过去。
他迟疑道:要不我去求求世子殿下?若世子肯去王爷跟前开口,总比我们开口顶用。
而若王爷因此更恼,世子告个罪,应该也不至于会像他们一样累得谭昱更惨。
十余人相互递了好几番视线后陆续犹豫着点了头,沈晋短吁了口气便起身出门,到门口时又提醒道:暂且别让统领大人知道。
统领看二翁主身边的四个人不顺眼他是清楚的,这话要是让统领先一步得知,不知道又会闹出什么乱子。
宅院深处,一众兄弟姐妹听说兰婧醒了后,就都过来看她。加上玉引和孟君淮也还在,弄得兰婧的卧房里像在小聚似的。
她睡饱了之后状态好转了许多,虽还烧着,但也有了胃口,玉引便着膳房上了几道她爱吃的菜,兰婧边吃边跟家人们说话,瞧见身边的婢子在门边yù言又止时暂且停了话茬:怎么了?
那婢子一福:世子殿下身边的沈晋来了,说是有事求见世子。
我出去见他。阿祚想到二姐还穿着寝衣躺着,让外人进来不合适,就自己出了房门。
出去一瞧,发现沈晋连院门都没进,一时有点奇怪,又提步走到院外:怎么了?
殿下。沈晋回过身一揖,抬眼瞧瞧院中,见没什么别人,才压音道,卑职有事想求殿下。
?阿祚微愣,转而笑道,沈大哥你直说就是了,怎么突然这么客气?
沈晋一喟,遂挑紧要的将谭昱的事说了个大概,而后又说:若真九十脊杖打完,他决计是要没命了。殿下看能不能
你想让我去父王跟前说qíng?阿祚直截了当。
沈晋点了下头。
阿祚想了想说:我知道他们都叫你一声大哥,我也知道你想帮兄弟。但是里面的人是我的亲二姐,她现下还高烧不退,你觉得我去为没护好她的人说qíng,可合适么?
可他纵有疏忽,也还是拼力去救了翁主,殿下
所以他罪不至死,这你说得对。阿祚顿声睇了睇他,但我父王母妃也不是会糙菅人命的人。他们做这吩咐时我不在,我不清楚有没有别的隐qíng,所以我不能随便应你的话。
沈晋的神色不禁一黯,阿祚低头摘了玉佩递给他:我会寻机会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再看是否要帮他求qíng。至于现下,你可以先拿这个找大夫去,让大夫先为他看看伤,就说是我说的。
沈晋重重地舒了口气。
这结果虽不如想象中好,但总比让谭昱等死要qiáng。他赶忙一揖,向阿祚道了谢,立刻往大夫的住处去。
阿祚睇着沈晋离开的背影沉吟了一会儿,才转身折回身后的院子。
他看得出沈晋是真的着急,从沈晋的话里他也觉得那个侍卫罪不至死,只是他真的不能随意答应。
人都有私心,下人们的私心会让他们在禀话时有所欺瞒。他纵使信得过沈晋的人品,也不敢担保他那番话里一丁点隐瞒都没有。而如果有,他贸然应下求qíng之事便是被利用了一回,如此一回一回累计起来,会是很可怕的事qíng。
从前的东西两厂不就是这样一点点做大的么?一点点欺得皇爷爷连亲生的儿子们都信不过。
二姐在府里总立不起来,也和她自己xing子太软有关系,旁人说什么她都信,不把她放在眼里的下人大概不是一个两个。
但他决计不能这样。他是要承继这个王府的世子,若也随意被人蒙蔽,父母百年之后谁护着兄弟姐妹们、还有他们的晚辈们啊?
阿祚一边想着一边进了屋,正坐在榻边给二姐剥桔子的明婧一眼看到他脸色不好,张口便问:三哥怎么啦?
啊?阿祚怔了怔神,到正好顺着她的话,把沈晋方才提的事说了,是沈晋来为二姐身边的人求qíng。
兰婧微滞:什么?
阿祚斟酌了一下言辞:父王为了二姐严惩随行的侍卫,但他们觉得那个侍卫罪不至死,不忍看兄弟丧命,想央我代为说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