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自己进退两难。绷着口气不想哄她,可也不太敢继续晾她或者呛她。
孟君淮第一次体会到,原来不止是恨意能让人咬牙切齿,无奈也可以!
他颓丧地将头埋进枕头里,同时抬手探了探,探到她的手腕一握,闷闷道:没事啊,坐。
他这qíng绪看起来太奇怪了。
谢玉引忐忑不安地望着他,见他不松手,只好在榻边坐下了。
他又深呼吸一次之后偏头看向她,凝在她面上的目光中全是疑惑: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今日这事来得突然,他又受了伤,一时谁也没顾上那明显不对的一环。
她却一下就注意到了。听她问了杨恩禄一句,他才觉出其中另有端倪,一时大感她细心聪明。
可对人qíng世故,她怎么就能不通透到这个地步呢?!
再往前想,和婧的事同样是人qíng世故,她又比他还懂!
孟君淮发自肺腑地觉得自己这个新王妃太奇怪了,见她又是一头雾水的模样,他无名火又蹿起来,不耐烦地想同她掰扯个明白。
于是他翻了个身面朝着她,猛地触及伤处,嘶地边吸气边出了一头冷汗。
谢玉引一惊:殿下?!
孟君淮僵着身子再不敢动,几息之后缓下劲来。再抬眼时,见门口多了个yù言又止的宦官。
那宦官显然被眼前的僵局弄得一时不知该不该说话。
孟君淮蹙蹙眉头,便先问了他:什么事?
那宦官张了张口,偷扫了眼谢玉引又赶紧避开目光。
然后他埋着头说:东院那边来禀话,说尤侧妃有了身孕,三个月了。
☆、第10章怒火
有孕了?孟君淮有些意外地问了一句之后,房里一时就没了什么声响,但似乎又并不是因为哪个人有甚不愉快的qíng绪,只是因这消息砸过来得太突然,谁也没反应过来。
俄而孟君淮深缓了口气,下意识地看向谢玉引。玉引也刚回过神来,想了想问他:我是不是要做些什么安排?
孟君淮仍睇着她,愈加佩服她这波澜不惊的本事。
因为郭氏是栽在孩子的事上的,早在谢玉引入府之前,他就设想过这位新正妃在类似的事上会是怎样的态度。
是如同郭氏一样,容不下妾室有孕生子,还是会大度地喜欢府里的其他孩子?
他设想了几样不同的qíng况,都没想到她会是眼前这样的反应完全看不出高兴,但也完全看不出半点不高兴,就是平平淡淡地问他要不要做什么安排,公事公办一样的态度,就像这件事其实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似的。
直弄得他说不出什么安慰或者告诫她的话,也只好跟着公事公办起来:你递个帖子把这事禀给母后和母妃,她们会召你进宫,你去回个话就是了。有赏赐就接着,其余的不用你费神。
谢玉引松口气应下,有点小庆幸这种事不用她费神。
她的父亲没有妾室,但大伯有。有一年她回家过年时就正好赶上大伯的一位妾室有孕,大伯母为这事cao碎了心。她听说大伯母经年累月地做主母之后,连医书都读了不少,主要就是怕妾室有孕时出什么岔子。
母亲跟她叹气说:你伯母也是太小心了。女人家怀孕生孩子,哪可能个个都平安呢?你伯父也不是不明理的人。可她偏是连下人嚼舌根的事也不愿有,次次都要自己cao劳。
当时玉引十二岁,听母亲这么说完,只觉得大伯母这个活法真累,她以后一定不要让自己这么累。
但等到圣旨下来,把她赐婚给六皇子、她又听说六皇子府已有几个孩子之后,冷不丁地再想起这事,突然就是不一样的角度了。
她惊觉原来只要府里的妾室怀孕出了事,无论是不是当嫡妻的做了什么,都或多或少地会有人觉得就是嫡妻做了什么!有的可能并没有恶意,真的只是闲得发慌在茶余饭后拿来嚼舌根编故事;但总也难免会有那么一个两个,是认真觉得主母在害人。
这种yīn暗的论调就很烦了。也许夫君刚开始半个字都不信,但万一有个那么两回三回呢?还是会信一点的吧
谢玉引为这个还小yīn郁了一下午,尤其是在意识到自己当主母的地方,比大伯母执掌的谢府后宅更位高权重、自己却半点不像大伯母那样连医书都读过之后
现在逸郡王跟她说并不用她费神之后,她就轻松啦!
回头她就离东院远远的,该礼佛就礼佛、该念经就念经。她正院的人根本不碰东院的那一摊子事,到时尤氏平安生了,功劳她半点不抢;但万一有个万一那就是母子缘分不够,跟她也是没有关系的。
谢玉引这般越想越轻松,回到正院后就提笔写帖,言简意赅地道明了尤氏有孕的事,让珊瑚送到宫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