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宫里的流程折腾完后,时间已经过午。佟锦乘着永兴帝特赐半副銮驾由皇宫正门而出,远远地,便见到带领迎娶人员候在宫外的兰青。
兰青身着大红吉服,映得他的脸色红润,更显毓秀。在他身后,车马彩舆无数,俱是迎娶彩礼,其中又有灵石五十聚于一车,远远地便可见灵石晃出的灼灼光华,只此一项,便压过其他所有,如此厚重的彩礼,却是连佟锦都没想到。
那边兰青见銮驾出宫,便下了马,跪迎銮驾上前。
两方人马汇合之时,佟锦高坐于銮驾之上,看着跪于车旁的兰青,虽然他腰直背挺,就算跪在那里也没有半点屈媚之色,但从佟锦的角度看下去,只看得到他泛着光泽的发丝,还是让佟锦心里不太舒服。
但这是规矩,若兰青还有世子之位在身,只需在仪仗出来前事先于宫外叩首,以谢公主青睐便可,可现在他的身份只是宗室之子,于公主只能跪迎。
驸马请起。说话的是太后赐下的随身嬷嬷,姓崔,看样子是个严肃的人,至今与佟锦也只说过两句话。
兰青依言站起,习惯xing地抬头看她这样也是不妥的,但明知她在身边,他哪忍得住不看她一眼?
四目初jiāo,佟锦还没来得及表达出什么,眼前便是一暗,却是崔嬷嬷在外打下了缀珠彩帘。
待得吉时,车外鼓乐号角齐鸣,銮驾缓缓而启,和圣公主的出嫁仪仗自皇宫前成就一条移动的彩龙,送佟锦出嫁的特赐了承恩伯的佟七锤,别看佟七锤年仅十岁,端坐于马上却也是jīng神抖擞稳重非常,佟锦对这弟弟并无特别的喜恶,如果能相处得好,自然也乐得融洽,可大概因为柳氏与佟玉帛的关系,佟七锤平日待她固然有礼,却少了几分亲近,对此佟锦也不qiáng求。
公主的吉服不同于普通女子的嫁衣,虽也是金顶凤钗极尽华美,却不必红盖垂头,只是坐于銮驾之中,四周的帘子又被尽数放下,又无异于另一个大盖头围在四周,只听得到外界声势浩大,其他的,却只能凭借想象了。
因太多随从彩礼以及赏赐随嫁同行,銮驾行进的速度异常缓慢,佟锦在车内坐了一阵子,只觉得昏昏yù睡,可又不敢真的闭眼,就怕万一睡熟了,一会下车的时候要落了兰青的面子。
实在无聊,自怀中摸出一方帕子,看着帕子上纠纠扭扭地绣着的那一簇迎chūn,佟锦无声轻笑。
这才刚开始呢!
晃晃悠悠的,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銮驾终于停下,此时的佟锦已经头昏眼花,就快缺氧了。
震天的礼乐声与鞭pào声一直持续,正在佟锦奇怪为何还没人来请她下车的时候,便听崔嬷嬷在外道:请驸马跪迎公主入府。
外界的喧闹似乎停滞了一下,佟锦皱了皱眉,略提高了些声音,嬷嬷,驸马已迎过了。
且不说兰青尚是宗室之弟,就算是大臣之子尚了公主,也是不必一迎再迎、一跪再跪的。
请公主慎言。崔嬷嬷的声音听起来冷冷淡淡的,并未解释,只是重复,请驸马跪迎公主入府。
佟锦立时火起,在宫前那是不得已,在府前却是没有必定的规矩,况且这里尽是平安王府的亲戚宾客,纵然知道兰青娶的公主,但这样入门之法,只会让兰青颜面扫地!
崔嬷嬷!
佟锦话才出口,便听兰青的声音,锦公主,礼不可废。臣兰青,恭迎公主入府。
车帘掀起,久违了的清新气息涌了进来,可佟锦无心享受,只看到低眉垂目跪于驾前的兰青,心中立时恨极了崔嬷嬷,明明不是必依之例,崔嬷嬷却偏要有意为难,这崔嬷嬷,其实是太后派来恶心她的吧!
佟锦瞬间给崔嬷嬷定了xing,下车之时也不假以她手,叫来曼音扶自己下车,而后快步走到兰青面前,驸马平身二字竟说不出口来。
她的确还没享够兰青的示好,但绝不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折rǔ他!
兰青抬头,仰望着她因气恼而涌上红cháo的面孔,朝她抚慰一笑,谢公主。
佟锦心中一暖,受用无比。
他为何如此慡快地同意跪迎?不是他自认高攀,而是怕她与崔嬷嬷生出口角,被太后知道心生不悦。
我的迎chūn绣得可好?并肩而立时,他轻动双唇,低声询问。
佟锦垂下眼去,不怎么样。
那我再继续绣,总会绣好的。话音落下,耳边传来司仪高唱入府之声,兰青不再开口,与佟锦一同踏上石阶。
此时的平安王府张灯结彩自不必说,扫洒一新红毯铺地,平安王爷与王妃亦在门前相迎,只是此时王妃面色微暗,显然是因刚刚的事心生不满。
接下来的事熟悉又陌生,古代成婚佟锦在电视上看过不少,但公主成婚在此基础上又有些不同,先由传旨太临诵读诏书,以示天子赐下公主之恩德,又行天地之礼,因公主身份特殊,所以免了叩拜父母一节,只敬天地,再与驸马一同于宴间共敬宾客后,便由宫人簇拥着,送入dòng房。
所以说,做公主有做公主的好,至少不必顶着红盖头,坐在chuáng边空等半日。
dòng房中,红烛燃燃,描金缀玉的龙凤宝帐垂于繁复宽敞的拔步chuáng间,其家具俱被漆成朱色,温暖而耀眼,满目的喜气洋洋。
请驸马行奉尚之仪。崔嬷嬷呆板冷然的声音与dòng房中热烈的气氛不太相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