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锦出宫的时候只有柳氏在等着她,佟玉帛说是已经启程赶往外祖家了,这让佟锦有点哭笑不得,用不用怕成这样?她是能把佟玉帛掐死还是怎么着?
佟锦如今身份不同,永兴帝在原先的公主仪仗基础上又赐赏了金凤鸾车、加赐宫女太监各十人、又派二十禁卫随身相护,这段时间内收到的各种赏赐和礼物都由人抬着跟在鸾车之后,前进之时丝竹鼓乐齐鸣,好一派凤驾威仪!
圣朝又出一位圣字辈公主的事已在民间传扬开来,金凤鸾车所到之处,无不引得百姓围观参拜,因此导致行程缓慢,从皇宫到佟府一段距离,硬是走了平时的两倍时间。
佟府之前,身着一品官袍的佟介远与盛装的揽月公主门外相迎,身后是老夫人与佟喜等人,待鸾车停下,除了揽月公主,其余人等齐齐下拜,口呼千岁。
佟锦让随行在鸾车旁的静云过去先扶起老夫人,又待柳氏先下了车,也跪拜相迎,这才由曼音扶了自鸾车内出来。
步下鸾车,佟锦并未让众人起来,无视佟介远因恼怒的面孔,一步步地走到眼含泪花的揽月公主面前。
揽月激动不已,伸手抓住佟锦的手,锦娘不,温仪
佟锦任她抓着,面上神色却是淡淡,母亲为何没去宫中接我?
揽月一怔,佟锦又问:女儿先有和亲之变在前,继有封赏之荣在后,难道竟不值得母亲一点关心,半月来音信全无也就罢了,竟连出宫之时也不愿亲往与女儿一聚么?
佟锦的问话徐徐缓缓,却又字字钉在揽月心上,她的面色已由激动的红润转为惶恐的苍白,看着佟锦漠然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松了手,嗫嗫地,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佟锦也不着急,就着跪了一地的人,定定地看着揽月公主,似是不问出个究竟就不罢休似的。
揽月呆怔半晌,终是在佟介远的一声重咳下有了反应,她缩回僵在空中的手,神qíng倍感尴尬,我我原是想去的你二娘说多日不见你,想与你亲近亲近
佟锦轻笑,柳氏想与我亲近?母亲就不想么?
不是!揽月泪眼朦胧地,我我怎会不想你!只是你与你二娘有些误会,你爹爹说
哦?佟锦不待揽月说完就转向佟介远,原来其中竟还有父亲大人的功劳?
佟介远近日来少获皇上传诏,连原订的送公主入赵的差事都被罢免,又因此接连被同僚疏远,心中早有一股恼意,此时见佟锦以傲姿示人,心中怒火更盛,若不是顾及着公主仪仗中随行的禁卫,怕不要当场发作!
佟介远跪在那里,qiáng忍着心中恼怒,沉声道:皇上素来喜欢仁孝之人,公主莫因一时得志而得不偿失!
听着那隐带磨牙之音的话语,佟锦笑了笑,本宫多谢佟大人教诲。只是对于柳氏假借迎本宫出宫之名于寿安宫贸然推举佟玉帛,惹恼了太后一事,不知是否出于佟大人授意?
佟介远登时面色一变,抬头望向柳氏,柳氏的脸色也不好看,疾声道:我何时惹恼了太后!
本宫可有向你问话?佟锦怒视过去,眼含戾气,你因过往苛待于我怕我蓄意报复,便于太后面前推举佟玉帛,自以为可借太后之力保得佟玉帛周全,也不看看当时准太子妃母女全部在场,你此举无异于推出佟玉帛向准太子妃示威!孔梦云是太后亲点的太子妃,岂容你来鄙视?你说你没有惹恼太后,那你此举将孔家母女置于何地?又将太后与皇上置于何地?太后心怀仁善不予以表露,但也不代表不恶你此举!
柳氏的神色随着佟锦的话渐显苍白,但她仍是不屈不服地怒视着佟锦。佟锦本想再训她几句,可见她这样,倒又住了口,转向佟介远笑道:父亲一生为皇上尽忠,自然知道太后在皇上心中的分量,近来皇上对父亲本就不如以往信任,加之愚妇所为,传至皇上耳中,恐怕父亲大人奋斗了十余年的荣华富贵,就要一朝消散了。
柳氏似乎猜到佟锦的打算,急声怒呼,你莫要危言耸听!
佟锦略一皱眉,谁准她接连cha言?
话音未落,新赐赏下的太监首领禄公公已指人堵了柳氏的嘴,又顺手甩了两个耳光过去,这才站于柳氏面前好心提醒,公主仁厚,见不得血,否则对公主不敬者原是该掌嘴二十的。
柳氏早被这两巴掌打懵了,想她虽出身不高,又是以妾室身份嫁入佟府,但近二十年来哪个不是视她如当家主母?就连揽月公主在她面前也从未趾高气昂过,倒还有些怕她,她何时受过这样的侮rǔ?当下怒目圆睁挣扎不休。
那禄公公看起来笑面迎人的,下手却是丝毫不含糊,见佟锦没有阻止,便又一通耳光扇过去,直到把柳氏打得再不敢出丁点声音,他脸上还是笑眯眯的,声音也始终柔和,早该如此,现在倒惹得公主难过了。
禄公公此举让佟介远怒得脸色酱紫,本有一跃而起的冲动,可肩头才动,禁卫头领那金石一般冷硬的声音便在耳旁响起,佟大人,我等受命保护公主,若有任何人敢对公主心怀不轨,都可即时擒之!
佟介远眼睁睁地看着柳氏一张娇媚容颜被掴成猪头,心中狂怒至极,却又碍于禁卫不得发作,心中之恨可想而知!跪在那里,身子都是抖的。
佟锦也有些佩服禄公公,这太监是温雅亲自挑给她的,平素看着喜气洋洋的,手下却是真狠。不过倒也不奇怪,这些太监在宫里生活,什么样的贵人没接触过?管你是嫔是妃是贵妃,犯了过错,照样按在地上一通狂殴,何况对着的是柳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