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在大周军中广为流传的基础入门心法拾灵篇便是出自云先生之手,他借由以前修灵时的丰富经验,以及成为灵药师后更为宽阔的眼界将一些民间杂篇整理归,再加以修整完善,终得这篇极易入手又可最大调动体内灵气的心法,使得大周军人的整体基础更为扎实地踏前了一大步。
对皇室来说,这才是灵药师的最大功用。而永兴帝所指的,便是如此。
一年之内,要拿出比拾灵篇更为jīng湛的修炼技法,这无疑是很艰难的任务,但对兰青而言,却是他全部的希望所在。
去了吏部重新做过jiāo接,兰青得了半日假期,思量再三,他谴人往宫里送了口讯,约见才刚回京不久的蒋寒扬。
还是先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他吧,让他请回云先生教导自己,待事qíng已定,再通知母妃自己的决定。
兰青可以想象王妃知道这件事时会是怎样的震怒,紧持了那么多年,几乎耗尽了王妃的所有心血,也要保全他的世子之位,如今他却主动将其拱手相让。
你不后悔?这是蒋寒扬赶到约见地后见到他的第一句话。
兰青示意他关上酒楼包间的房门,又指了身旁的坐位让他坐下,这才失笑道:以前你和云先生三天两头的劝我,现在我做了决定,你又觉得不妥了?
蒋寒扬木着一张脸,语气淡淡,我没觉得不妥,只是怕你后悔,这条路走上就不能回头了。
蒋寒扬素来就是这个表qíng这个脾气,兰青也不和他计较,为两人各自倒了杯酒,我们相识有六年了,你什么时候见我后悔过?
是为了温仪公主?蒋寒扬紧盯着兰青,并不需要他的回答,相识多年,我的确没见你为什么事后悔,但也从未见你放弃过什么,尤其还是为了一个女人。
兰青唇边泛笑,良久只得一句,你不懂。
蒋寒扬微一挑眉,我的确不懂,你和温仪公主相识不久,前些时日更势同水火一般,后来又怎么了?就算在我出京的那段时间里有了转机,至今也不过两月,你们便有了这么深的qíng谊?
听到好友的质疑,兰青面上的笑容敛了些,轻轻哼了一声,自然,我们相处时日不多,比不得你六年的相思之苦,那才是qíng真意切。
得兰青此语,蒋寒扬冷漠淡然的神色瞬间笼了层窘意,当即抓起酒杯仰头尽饮,无关的话不要说。语气仍是漠漠,可细细看去,不难发现他颈边的红cháo,正以极为缓慢的速度向脸颊攀爬。
兰青忍不住又想笑,他知道自己这好友面冷心暖,否则当初也不会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就主动向太医院请求去照看佟锦额上的碰伤,那对他而言实在是大材小用了。不过蒋寒扬生xing不喜玩笑,兰青便也没有调侃太过,目光转回自己前面满斟的酒杯,看着酒水在杯沿处将溢未溢的神奇状态,怔怔地出了会神。
你明白锦上添花,和雪中送炭的区别吗?问完这话,他托起酒杯,缓缓饮尽。香中弥辣的液体,落入腹中暖烫回甘,连心都温热了,如此滋味,怎能不让人回味悠长?
他与佟锦之间的qíng谊自然不可用雪中送炭来形容,但对一直以来都独自一人苦苦支撑着的他来说,佟锦的出现,是比雪中送炭更为烫贴的存在。
他身边的人,对他没期待的人等着看他的笑话,对他有期待的人也都怀着不传于人的目的,就算是王妃,他的母亲,虽然爱他护他,却也将全部心血都倾注于保住他的世子之位上,因为只有那样,才能最大程度地维护他的母妃与外祖家的利益。
曾经他以为这或许就是他存在意义,他的灵力能否恢复并不值得别人关心,他的理想愿望也不值得他们的关心,他们只关心着,他是能安稳做他的平安王世子,还是继续被人踩在脚下。除了佟锦。
没有目的,没有索求,载着满满的qíng意,只为换他一眼正视。
不是没有怀疑过,也曾派人调查过,知道她在家中无人重视,这才信了她最初要与自己相互利用的说辞,可后来呢?她一步步地脱离了佟家的管辖,甚至斗败了陶氏接掌公主府,这样的她还需要一个不成材的世子来助她翻身吗?为何还要紧抓不放,就算受尽他的刻薄与委屈,还是不愿放手?
他曾问过她,被她耍赖躲了开去,后来却意外地在母妃那里找到了答案。
儿时的一面之缘,他根本毫无印象,却让她一念便是十年。
他从没那么懊恼过自己的坏记xing,苦搜一夜,仍是没在记忆的任何地方寻到她的踪影,挫败的同时也在心中窃喜,还好,她心里的那个人是他。
佟锦的出带给他的并不仅仅是至浓至厚的qíng意与令人心跳的甜蜜,还有内心的踏实。他已忘了自己多久没试过这么踏实,之前数年,他每天都在小心与忐忑间度过,却又不得不做出一副云淡风轻之相,直到佟锦出现在他身边,他才不用时刻惦记自己的灵力不复怎么办,不用终日惶恐自己成为无用之人,被人所弃怎么办,因为他有了佟锦,她什么也不要,只要他而己。
她要,他就给!倾其所有,全都给她!说是爱意也好,说是偿还也好,说是感激也好,总归这辈子,他是不会再放手了。就像他对她说的,只要她不放手,他就一直陪在她身边。
这份感qíng浓烈深厚又是如此百转千回,岂是一句话概括得了的?所以兰青才会对蒋寒扬说,你不懂。若是有朝一日他懂了,想来也就不必受现在这样的相思之苦了。
王妃那边你打算怎么办?短短一杯酒的时间,蒋寒扬哪知兰青的心思已转了这么多回,脸上还带着他刚刚调侃时升起的热度,摆弄着手中酒杯,颇不自在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