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澄不由好奇,什么董家姐姐啊?
沈荨悄悄在纪澄耳边道:那天我在老祖宗屋里午睡无意间听见的,好像是老祖宗娘家那一块儿的,家风正、规矩严,也只有这样的嫂嫂怕才能管住我家二哥。
纪澄心想,原来还有这桩事儿,难怪方璇屡次说到要走。纪澄心想老祖宗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那董姑娘哪怕家风再正,只怕也难以管束沈彻。沈彻的紧箍咒只在方璇身上。
纪澄她们回到沈府时,老太太已经入睡,也就不用再问安,她直接回了抱厦里换衣服。
纪澄这是早忘记了身上还别着个五色缕,她自己脱衣裳时,不小心碰着了那针尖,刺得微微一疼,好在没见血,纪澄将那来历不明的五色缕扯下就要往渣盒里扔,却被南桂眼疾手快地阻止了。
姑娘,我瞧着这五色缕好像是公子别在你身上的哩。南桂道。
纪澄肩膀僵硬地转头看向南桂,你别是看错了吧?其实纪澄心里已经是相信了三分了,南桂是练功夫的,眼力劲儿赛过常人许多,且纪澄自己也寻思过,无人近身这五色缕也不知怎么飞她身上的,若是沈彻那就解释得通了。
南桂想了想,以二公子的功夫若是要瞒过她,她是绝对看不见的,显见得当时二公子是有意为之,应该没看错。
纪澄忽地笑了起来,仿佛遇到什么天大的好笑之事一般,她挥挥手让南桂退下,眼泪却顺着笑脸往下滑,原来她的直觉并没出错,沈彻的确是没想放过她的。
可做姑娘时纪澄已经不贞,将来嫁为人、妻时却绝不想再蒙羞,拿脚趾头想也知道,沈彻必定一边奴役她,又一边瞧不上她的làngdàng,相比而言,青楼女史都比她来得高贵些,至少她们还是明码标价,混得好的还能挑剔恩客呢。
纪澄从针线笸箩里翻出剪刀来,将那五色缕剪成一寸一寸的都不够解恨,又将那线段往烛火上扔去烧成了灰烬才作罢,她咬着牙想,若是沈彻再敢羞rǔ她,她便是不惜闹腾出来,同归于尽也不怕。
只是这不过是泼妇的想法,真翻腾出来最后落得死后骂名的也只会有她一人而已。
纪澄心里正怒火沸腾之时,方璇南下的舟楫却已经开始起桨了。
冰灵站在痴痴望着岸上的方璇身边道:姑娘既然放不下又为何这么着急南下啊?
方璇幽然道:他已经放下了。
冰灵急急地道:怎么会?我原也以为二公子的念头转到了那澄姑娘身上,可今日看起来,他们也没什么,姑娘在京城这些时日,二公子处处体贴照顾,倒是姑娘心太硬了。
感qíng这种事qíng可未必是局外人比局内人看得清,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最为敏感。二公子照顾我,不过是可怜我罢了。
第165章新花蕾
姑娘如何能妄自菲薄?冰灵是真着急了。
方璇道:不是妄自菲薄,他同qíng我的身世,又可怜我追逐梦想的心愿,这才处处照看,将来哪怕他成亲生子,只怕也不会变。可这些都不是因为他放不下,只因他不是个坏人而已。并不因qíng意不再就形同陌路,沈彻自有他的行事准则,因为这样,才会有那么多人追随他。
冰灵沉默半晌后才道:我不信。你今晚也看到了,那澄姑娘都要订亲了,二公子也一点表示都没有,指不定那天晚上是我们听错了。若二公子真是中意于她,又怎么会允许她另嫁?
方璇抬头看了看星空,淡淡笑道:感qíng里的酸甜苦麻辣实非外人所能体会,咱们看着淡淡的,指不定他们心里却又惊涛万丈。方璇回头拍了拍还想说话的冰灵的手,好啦,别再说这些了,一切都过去了。
于沈彻来说,方璇的确是过去了,但有人却矗立在眼前,怎么也翻不过篇儿。
晋北纪青的回信已经到京师了,纪澄的庚帖就放在沈彻面前的小几上。若是明日送出去给刘家,纪澄和刘俊就算是正式订亲了。
沈彻抬头看向屋外的天空,银河璀璨,却是隔断牛郎织女的利钗,七夕其实也并非什么可喜的日子,一年才能厮守一日,可怜人仅剩的唯一期盼吧。
方璇即走,话音却似乎还在耳边。
在姑墨那天晚上,你受了重伤,高烧不退,嘴里一直喊着阿澄这两个字。方璇看着纪澄和沈荨离开的背影道,说罢才转过身看向沈彻,我知道这些话不该我说,管得太宽了,可是
嗯。沈彻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其实不止那天晚上,在他从西域回京的途中,每次睡着他都会梦到纪澄,梦见她拿着血淋淋的剪刀反复刺入他胸前的伤处。
方璇叹息一声,见沈彻如此,就知他不愿多谈,今夜我就走了。如果不是还存着最后一丝念想,方璇也不会留在京师过这个七夕节了。
保重。沈彻起身道。
或许是沈彻的口吻太过冷淡,以至于连心止如水的方璇都忍不住泛起了作恶的念头,话说,七夕颍水放灯是女儿家的玩意,刚才你在你买的灯里写了什么?
沈彻不语。
方璇俏皮地笑道:我都要走了,有生之年也不知还能不能再见,你也不满足我这点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