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步之外是季书翰的身影,他僵怔一旁,俊容苍白,说不出的痛楚。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关于男主处不处的争议,在此说明:
我以为判断一个人物是否可取,应该是看其特xing及行事,至于处不处则由环境背景和人物xing格来决定。
旧时男人评价女人非处就等于渣,价值大打折扣。这种言论自然是偏激狭隘,反过来如果女生也这么评价男生,又有何不同,咱们总得比古人先进一点吧。
左卿辞少年纵xing又无羁束,红尘千惑万yù恣意撷尽,才有现在的万花不入眼,独见云落有趣,这是人物经历和时势使然。真要换成一个未见万物真xing的青年,又何来妙心剥去污名与一层层隐藏,见到真实的阿落,多半径直去爱名门高足又温柔解语的沈曼青咯。
一个人所经历的各种诱惑与阅历,与见识不可分割,何以□□能免。我想就算阿落不是处,左卿辞也不会介意,是真名士自风流,男女皆如此,不在处不处
☆、故缘浅
我家主人不便见客,季公子请回吧。
白陌又一次婉拒了季书翰,无视对方失望的神态,退回府内。
待仆役合上门,他转头去了书房,立在门外小心的禀报,二公子送来了帖子,邀公子冬至一聚。
左卿辞在桌案后配药,他以绳结收束宽袖,露出一截白色中衣短腕,修长的指尖挑起一杆紫铜小秤,称量完毕,将药材倾入一只玉臼。案上有许多奇形怪状的药具,置着数十枚药瓶,令人眼花缭乱。闻声他头也不抬,暂时先放着。
白陌知机的改了话题,腊月将近,这府中灯笼幔帐之类也该换得喜气些,我已备下
左卿辞挑出一枚截片观察成色,又丢入药臼继续研磨,淡道,年年这个时候满屋大红,看着生厌,让我眼底清净些。
白陌被堵的无话,默默的退了下去,及至看到秦尘,忍不住倾出抱怨,全是那女人惹出来的麻烦,姓季的也不懂眼色,频频请见,害得公子近日心qíng极差,谁都不好过。
秦尘不置一辞,擦了半天剑才道,公子还是不肯见姓季的?
我哪敢上禀。白陌满腹牢骚,苦闷之极,公子心qíng不好便会制药,你去看看书房的桌案,我都不敢进门。
秦尘思了好一会,你觉得公子为何不悦?
还不是她游湖后不声不响的跑了,八成是去见那个姓季的。白陌没好气道。你没见当日的样子,一看就是旧qíng重逢,谁知道私下做了什么,枉公子对她那般好,真是不值。
秦尘摇了摇头,如果是那样,季府公子又何必数度求见。
白陌听着他一说,越发不解,那你说公子在气什么,她以前又不是没走过,公子可从不在意。
秦尘弹了弹手中的剑,忽然笑了。
一阵轻风掠过,chuī得案上垫药的桑纸一动。
炼药时不容半分惊扰,左卿辞抬头瞥见一扇窗不知怎的开了,眉头微蹙,刚要斥唤白陌,忽然一顿,片刻后收起药具,净了手缓缓行过去。
临窗的桌案多了一张银亮的雪láng皮,还有一枚晶莹通透的兔儿冰雕,刻得生动细致,嘴里衔了一枚小小的萝卜。
láng皮是瓦罕山谷所出,左卿辞并不陌生,无表qíng的俊颜有细微的变化,仿佛和风chuī过冰封的湖面,唯有声音依然淡淡。人已经来了,还躲什么。
窗外翻入了一个纤细的身影,幽圆的瞳眸似乎有些局促。
左卿辞没说话,静静的看着她。
她仿佛应该解释,但又不知说什么,最终只道,天冷,láng皮送你,我先
冰雕是你做的?他突然打断了她。
她停了停,点了一下头。
左卿辞自顾自的拈起冰雕细看,冰饰花样繁多,这只兔儿冰雕尽管漂亮,但也不算特异。何时有闲qíng学这个。
以前在山上无事,会取一些冰块雕着玩。看不出他心qíng好坏,她低声道。山上冷,可以放很久,一个院子摆满,燃上灯很好看。
兔子的耳朵半竖半垂,别有几分趣致,左卿辞瞥了她一眼,你一个人住那间院子?
她不明其义,还是答了,还有一个洒扫的嬷嬷,不过她畏冷,一近初秋就下山了。
长时间的寂静让气氛变得尴尬,左卿辞终于开口,这冰兔很好,可惜我从未见过院子里置满冰雕,点上灯烛的盛景。
即使有些茫然,她也不会发问,只是静听。
还有几日就是冬至,白陌心粗,也不懂章法,宅子里不见半分装饰,全不像样子。左卿辞轻淡的似在责备,又像解释,不知怎么话锋忽转,若是云落有暇,可否稍事辛苦,让我见识一下所说的满院冰灯之景?
她愕住了,左卿辞不等她开口,云落不愿?
她沉默了很久,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最终低下了头,金陵不比山上,未必有足够的冰。
左卿辞轻浅一笑,分不清是何种意味,我当云落不肯,原来仅是区区小碍,这有何难。
对尊贵的侯府公子而言,一切都不是难事。
浩dàng的湖面是一座天然冰库,役夫凿开厚冰拖上滑锹,由专人运上马车,一辆辆冰车沿途不绝,引得路人侧首,后院的廊下很快堆起了一座冰山。
冰山透出的寒气极冷,几乎像冬日的天都峰。那一时节山巅滴水成冰,石径峭滑,寻衅的人也消失了,世间似乎仅剩她一个人,日子安静而漫长。冰雕曾是她打发时间的游戏,那时她很孤独,但很平静,从未想过有一天,要赶制足以摆满一院的冰雕。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拒绝,年节一天天近了,街外时常响起零星的鞭pào,带着等不及的喜悦,在孩童们的欢呼中炸响。而她坐在空dàng的后廊,将坚冰劈开,一块块雕琢成型。
每隔一阵,白陌就会将完成的冰雕收走。左卿辞仿佛消失了,只剩她机械的,不停的将坚冷透明的冰凿成各种形态。
仙鹤、香炉、古钟、剑筒,然后是她曾记得的一些宝物形状,如意、珊瑚、玉屏、古琴;最后她开始雕雪láng、骆驼、huáng羊大大小小的冰雕一个接一个,无数零星的记忆随之涌现,她的手臂越来越重,心口仿佛被什么堵着,沉甸甸的透不过气。
她隐约知道,这一地的冰雕根本毫无意义,他不过是心头不悦,用这种方式惩责。而她甚至不懂他不快的原因。她的心似乎分成了两半,一半想扔下冰凿转身而去,远离这难堪又可笑的境地;另一半朦胧的不舍,贪恋他曾经给予的温柔。
一块块凿下去,恍惚中又回到了山巅,所有晨钟暮鼓、云板传召都与她无关,属于她的仅有一院的寂落。有时乱极了,她就将头埋在膝上蜷一会,熨平胸口的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