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他前头的崔胡子却突然拉了他一把,大声吼道:快跑,要塌了!
郑有才有一瞬间的恍惚,一时间还没弄明这是什么意思,就看见崔胡子猫着腰像只兔子一样蹿了出去。
矿灯的光线在漆黑的矿井中乱晃,身后传来顶面上的石头咯咯的响声。
他呆了有几秒钟,忽然福至心灵,反应过来崔胡子的意思,立即撒开腿就跑。
郑有才的后面是秦骡子,这是个人高马大的年轻矿工,听到塌方之后不是离开,而是双手抱头蹲了下来。
郑有才跑了几步,没感觉到秦骡子的动静,回头喊他。
就在他的眼前,在矿灯光柱的照耀下,郑有才眼睁睁地看见,工作面的顶子轰然塌陷,将秦骡子埋在里面。
温热的鲜血溅了郑有才一脸一身,他一时间懵了。
咯咯的声音还在继续,滴水声几乎连成了串,郑有才犹豫间,只觉得脸上一痛,听到崔胡子的一声厉喝:快跑!他没救了!
挨了一个耳光,郑有才如梦初醒,没命地跟着崔胡子跑了起来。
哎呀,幸亏崔胡子那一耳光啊不,拉了我一下,不然的话,我儿子就没爹喽!
郑有才抱着儿子宇宇,满脸的侥幸之色,在儿子脸上亲了亲。
宇宇推开他胡子拉碴的脸,把手指塞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吮吸着。
不过这次矿上处理得挺够意思,三个死亡矿工的家里,每家给了一千五百块钱,还给一个指标,能顶替上班。
郑有才把儿子的手指从他的小嘴里硬拉出来:儿子别吃手,看这手指头都变形了爸爸当时要是死了,还能给你和你妈留一千五百块钱,也不算白死。
呸呸!二舅你可别胡说!林子矜听得心惊,小声喝止郑有才。
她对郑有才的印象很好,觉得这憨直不算计人的二舅,胜过郑老太和郑有德几十倍,听到他说这不吉利的话,立即呸呸两声。
人死了就说什么都没用了,赔钱又能怎么样,还能带到地底下花啊?
乔秀娥不满的声音传来,她从门口快步走进来,对着宇宇张开双手。
孩子见了妈妈,立即喜笑颜开地张着手要妈妈抱。
乔秀娥抱着孩子,冲着林子矜和林卫国打声招呼,转身就走,根本就没理睬郑有才。
见媳妇生气,郑有才立即无措,急急地追了上去。
秀娥你别生气啊,我就是打个比方
这眼看过年了,有你这么打比方的吗,起开,离我远点
乔秀娥的声音里怒气十足,显然是真的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