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嘉尔伤成了什么样,有多严重,心里做了无数个念头和预想,他发现,在看到袭击新闻的那一刻起,他对嘉尔那种莫名的愤怒全都消失了,他只想快点见到这个人,像以前一样再紧紧抱住他,他要看到嘉尔好好的,其他的,再也顾不到。
而此刻,让他担心受怕的人却只一心在他人身上,周明非觉得自己要爆炸了,又看到嘉尔伤着一条腿,却一句狠话也说不出来,只狠狠的一切顺着嘉尔的心意,他要去守着夏之行做手术,那就推他去,他要守在病床前,那就陪他。
嘉尔看着周明非,心里同样五味陈杂。眼前这个为他忙前顾后的人,不久前还将他的关心、尊严、和双手奉上的爱按在地上摩擦,像扔一块破抹布一样的让他整个人滚开,否认他们曾经的一切嘉尔不知道自己应该拿什么态度来面对周明非,他选择面对这个人,什么都不做。
夏之行终于醒过来,扭过来侧着脸睁开双眼,模模糊糊看到一圈围着的人,带过来的模特们,轮椅上的嘉尔,还有Rachel,居然还有他看到周明非时也不自觉得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
Rachel俨然女主人的做派,过去轻抚夏之行的头脸问道,你感觉怎么样?要喝水吗?
嘉尔紧紧盯着夏之行,眼神颇为复杂,夏之行也看向他,四目交错,夏之行的眼神黯淡了一下,随即哑着嗓子对围着的模特们说,都回去,好好准备剩下的工作,这里不需要你们。
嘉尔也转头对他们说,没事的,手术做过,已经没什么危险了,夏先生需要静养。
其他人道别后离开,只剩下嘉尔,Rachel,和周明非。
空气微妙而难堪,夏之行似要对Rachel说什么,对方抢先开了口,如果你不想爸妈担心的话,就别急着先让我离开。
夏之行叹了口气,Rachel难过的语气从身体里沁出来,从小到大,你都多爱惜自己啊,现在居然搞成这样
好了,夏之行打断她,皮肉伤而已,又不是好不了了。
Rachel温言继续说,你痛不痛?现在麻醉剂的效果应该还没过去,一会如果痛,我让护士用点镇痛剂。
没事,我有比这更痛的时候。夏之行的声音含糊不清。
嘉尔插不进话,他觉得这对话的语气,是真正的夫妻,而且是很熟很近的夫妻,他乍一听到夏之行结婚的消息,有想过是不是只是走了个形式,而此刻他非常确定,这是一场真正的婚姻。
他冷了心,自己转着轮椅回到了病床边,周明非再次轻轻托住他,把他放到了病床上。
嘉尔也摸不透周明非的情绪,他们之间应该有一场详谈,为什么你此刻在这里,是因为关心我吗?你还记得之前对我做过什么吗?
而现在嘉尔全都不关心了,如今这个微妙难堪的局面,只令他头疼。
另一个人也同样觉得头疼,不肯离开的Rachel,和莫名其妙出现的周明非,都令夏之行觉得头痛。
世上的事就是这么巧,同在一个病房的两个人,同时经历着身体和心理的双重痛苦。麻药效果消失,夏之行痛到神志不清,Rachel不顾他的反对让医生用了镇痛泵,而另一张床上,嘉尔的腿伤换药时也痛到撕心裂肺,咬破了嘴唇还是发出压抑的嘶吼,换完药全身大汗淋漓。
嘉尔一时根本分不清腿上和心里到底哪更痛。
三天过去,Rachel和周明非寸步不离,嘉尔和夏之行并没有找到机会单独相处,嘉尔心里的疑问和愤怒只能越埋越深。
深到他觉得,他们之间不过只是一个吻而已,他要为了一个吻去质问什么?
原来愤怒也是一种力量,这种力量也会随着时间消失。
第四天,Rachel接了一个电话,极不情愿的说她要离开一下,处理点公司的事情,夏之行闷着头不待Rachel说完就一个大声的回答,好!
Rachel简直是愤恨的眼神盯着他,微微红了眼眶转身走了出去。
大雪纷飞的结局
她一离开,夏之行立马转过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嘉尔,嘉尔感觉心里的一团火在蠢蠢欲动,他看向同样盯着他的周明非,你可以出去下吗?我有点私事要跟我经纪人聊一下。
周明非额头的青筋都爆出来了,看着夏之行的眼神似要喷火,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不可以!
嘉尔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我真的不想吵架,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这个回头再说,我现在想说的是,如果你不出去也可以,不管你在哪,都不能阻止我接下来要跟夏之行聊的事情,如果你想旁听,轻便。
这一刻周明非突然意识到嘉尔变了,不仅是对方的眼里再看不到自己,而是这个他一直当做小孩的人,浑身只看得到柔软的人,现在长出了尖锐的刺,而且,毫不留情的将这一身刺,扎向自己。
周明非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强硬丝毫不起作用,他一直以为像藤蔓一样依附他的少年,此刻已经是一颗独立的树。
他走出了病房,走过了拐角,走下了电梯,走出医院,到旁边的便利店买了一支啤酒,坐在门口的长椅上,面无表情的喝下一口。
病房内,嘉尔和夏之行四目相对,最终还是嘉尔开口,难道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夏之行嗫嚅了一下,Rachel,他是我妻子。
我知道,恭喜啊,她很漂亮。嘉尔冷声说道。
我们5岁认识,那时她就说要嫁给我,这么多年,终于成真了。
你是想让我听你们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故事吗,好啊,我听着。嘉尔感觉心又渐渐麻木了。
这件事,有些复杂。夏之行的脸色苍白,轻轻叹了口气。
嘉尔看着夏之行,眼前的这个人从来都潇洒不羁,而此刻,那些洒脱仿佛都凭空消失了。
我们两家是世交,我们也是彼此的初恋,但是,这场初恋导致了完全不同的两个结果,她从此爱上了我,而我却知道了我不爱女人。
她知道吗?嘉尔问道。
知道,后来知道,夏之行干脆闭上了眼睛,但她说,她从没想过要跟除我以外的人在一起,我们两家,所有的商业利益都交织在一起,我跟她,从生下来就是要结婚的,没有第二条路。
嘉尔彻底冷了心,夏之行还在继续,是我对不起Rachel,她长年待在法国,也并不太干涉我的个人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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