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家能卖的首饰都卖了,瑟瑟头上仅剩一只母亲留下的素雅玉簪,她抬手挽起髻,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两颊丰腴的嫩肉在这一年半内消瘦,脸庞显得成熟、精致许多,一双本该熠熠生辉的瞳眸让生活折磨得略嫌暗淡,抽出层层衣柜翻找出几件旧时参加邀宴较为华丽的服袍,交给晓艾。
「拿去典当吧。」瑟瑟没有太多情绪,即使再怎么喜欢这几件旗装,面临柴米油盐的摧折,不容许她再留着这些奢华的衣物。
卖完了衣服,瑟瑟只能再度拾起油画。但她不过学油画三年,哪里有绘制肖像画的功力?
焚膏继晷画的风景画卖得并不快,缓不济急。就如同邱小姐说的现在最好卖的是风月画。她连自己的身体都没仔细瞧过,又怎样画得出那番风情?
瑟瑟抿着唇站在镜前望着自己,缓缓地解开胸前的盘扣,一颗一颗,玉指勾留解锦带,解了结,心里却缠复另一结。
寂静的夜里,单衣红兜落地有声,雪肌如脂凝暗香,顺着视线往下飘,浑圆丰润的酥乳轻颤着,左胸乳尖上寸许有几块浅红色不规则胎记,看起来不像是花瓣,更像是翩然停留的蝶翼。
她伸出指腹缓缓滑过那处,往日这么做时,心里总莫名浮现道不清原因的微微酸楚。残夜如今,月如钩,她更不敢多想,轻指如舟,又往下划过纤细柔浑无骨、如川蜿蜒的琼枝腰际,细密的墨丛隐蔽花径,双腿骨肉亭匀藕柱,她生得极好,理当价个好人家,不需要过着愁云染眉的生活。
她知道,现在剩下的路,要不就是动笔画风月图,要不就是当自己当成商品卖出去,嫁个人,拿了聘金供时日不多的梁父过上暂时好生活。
但她已是十八岁的老姑娘了。即便生得好,但梁家家誉在这几年败坏的差不多,要嫁人,更加不容易。
满腹心酸望着镜中的自己,最后,她掩面无声地哭了。
第二日下午,一脸红霞的晓艾怀里紧紧揣着一个油纸包偷偷摸摸地溜进了瑟瑟画室。第三日,瑟瑟让人将长镜搬至画室,又将画室的窗贴满了宣纸,不许任何人靠近。一个多月后,晓艾抱着用染成墨色的宣纸及包袱布裹得严实的一幅20号画布送至秋小姐画廊。
随着晓艾抱去艺廊的画越来越多,原本捉襟见肘的梁家也跟着宽裕起来。梁东篱听了消息跑回梁家,死皮赖脸跟妹妹伸手拿钱玩乐,让妹妹养起他与两个孩子来。
几个月过去,瑟瑟更加消瘦,她的五官因此更加突出,容貌更显清丽。红晕欺脂,淡笑芙蓉面如秋月融辉,但温和灵动的眼神越来越深沉、偶尔与她争执时,眼瞳中跳动着火焰忿色。即便浅笑着,也让人觉得生份,难以亲近。这种气势总让梁东篱不快,认为瑟瑟瞧不起他。为了报复瑟瑟,梁东篱的行止更加浪荡,镇日到处撒野闯祸。
刚从烟馆回来的梁东篱闲躺在罗汉榻上,瞧着瑟瑟裙襬微晃地走过他身侧往梁老爷住处而去,连搭理他都不,心中来气,但这一大家子是瑟瑟在养着,只得摸摸鼻子忍着,继续当他的窝囊废。
不过,瑟瑟走过一阵香风吹拂,他嗅得心荡神驰,奇怪地往妹妹背影瞧去。他的妹妹何时有这种女人香了?
半个时辰后,瑟瑟由檐廊那头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