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溪特别有野心,学的是双手拔秧,左右开弓,她学东西一向快,不过小半天,动作已经很熟练了。
跟她同来的几个小知青,都还在蹑手蹑脚,她带着大大的斗笠,坐在特制工字形板凳上,拔秧、洗秧、结秧把,动作一气呵成,看得旁人啧啧称奇。
“我看呐,小溪是挣十工分的料。”
“可不是,瞧着比我都快。”
“看她那双手,白嫩得跟豆腐一样,干起活来怎么就那么利索?”
一般插秧一天记十个工分,拔秧活轻点,记八个工分,但有的妇女手脚干练,也能挣十公分,至于刚来的知青们,动作太慢,估计只有六个工分。白小溪的速度和他们比,可谓一骑绝尘。
妇女们手上干活,嘴里也不闲,把几个知青的底掏了一遍,又说起队上其他人的事。
什么哪家的儿子年纪大了,还找不到媳妇;谁家的鸡下了个大鸡蛋,磕开是双黄的;谁谁家的狗前天逮了只耗子……
白小溪身处其中,听了一肚子陈芝麻烂谷子,但也有些有用的。
比如梁盛,妇女们口中的大龄单身青年。
说大龄,其实也就二十出头,但在农村,二十岁还没开始说亲,家里人就该着急了。
据她们所说,梁盛小时候就没了父亲,他母亲独自把他拉扯大,前几年生了病,也去了,他孤家寡人一个,没有长辈帮衬,嘴又不甜,不会来事,到现在还是单身。
“要我说,梁盛力气大,挣十工分轻轻松松的,家里有房子有自留地,姑娘跟了他不会吃苦。”
“不吃苦是不吃苦,但你看他长得凶神恶煞的,脾气又不好,吓都吓坏了。”
“长得好又不能当饭吃,我看你们是没挨过饿,饿几顿就知道好歹了。”有个年长些的妇女道。
有人嬉笑着说:“有饭吃也得敢吃他的啊,要是挨他一拳头,前二十年的饭都白吃了。”
其他人都笑起来。
白小溪却想,梁盛虽然看着凶悍,却不是会胡乱打人的。
真正坏脾气的人,哪会给孩子糖吃?
到了中午,有人回家吃饭,有人家里给送过来,知青点的人轮流回去吃。
白小溪光着脚爬上田埂,脚上沾了淤泥,得去水渠那儿洗干净才好穿鞋。
头上斗笠帽檐宽宽的,她只能看见自己脚前一片地方,走着走着,视野里出现另一双脚,明显比她的大了好几号,古铜色皮肤,没有一点赘肉,看起来跟鹰爪子似的。
白小溪不由动动自己的脚丫,白嫩的脚陷在碧绿草丛间,被对方的大脚一对比,越发显得精致可爱。
她努力抬头,从帽檐下看出去,见到眼熟的下半张脸,是刚才妇女们的讨论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