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一挥衣袖,将水面打散。
仿佛一并被打散的还有他的自由和自在。
烟雨朦胧中,拱桥上的天和拱桥下的地,都被白雾笼罩了起来,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一片白。
巡夜的更夫敲着竹梆子沿街喊道,“凉雨寒潮来临,官家有令,提前宵禁,家家户户关灯关门!”
忘川独自走在敬奉城城中街道,街道两边的商户早已打烊宵禁,独留排排大红灯笼高高挂在门檐下,将整条街道映照的一片红通通,他狼狈的就像个被人抛弃无家可归的流浪狗,冷雨夜里,艰难的拖着步伐,想找个能让自己安心的家,家中有着自己所爱之人在等着自己归家。
街道的另一头,是衣着华丽光鲜的敬封城国师大人。
那人一身黑袍,袍底和袖口边缘修满了红艳艳的鲜花,张扬却不显得过于浮夸。
一张鬼斧刀削般的凌厉脸孔,愣是将那份过分张扬给压到了极点,分不出一丝艳色外露,一双红色的鹿皮靴子上绣满了铜澄色的铃铛,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在这夜半无人的敬封城,显得格外的妖冶。
忘川河神一张脸雪白雪白的,原本无神的双眼在看到那人影后,脚步不由得一顿,原本迷茫的双眼,也渐渐的有了光点。
司青手中撑着一把红艳艳的油纸伞,可能是由于花神的缘故,司青格外喜欢红色,尤其是喜欢红色的彼岸花。
他望着一身湿透的忘川河神,一张脸没什么表情,只是阴恻恻的道,“本国师劝你休要继续在敬封城内作妖,不然我定不会如今日一般再手下留情!”
司青留下这般话,就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幅度大到连从油纸伞上滴下的雨滴,都跟着在半空中飞了个半圆后四溅。
随着他离去的,还有忘川双眼中骤然升起又骤然降落的光点。
忘川苦苦坚守数日来,重复鼓励自己给自己做的心里建设,在这一刻,全面崩塌。
他原本以为司青只是闹闹脾气,不是真的要忘了自己,可现在看来,他是真的忘了自己。
这是他在打碎司青为他炼制的龙头花灯后,见的第二面。
却早已物是人非。
那日一别,他终究还是没忍住,跑到人间界来找司青,却被他认为是会祸乱人间敬封城的野神,他刚到国师府邸,就被他毫不留情的下死手打了出来。
接连几日,流连于敬封城中,不愿离去。
忘川雨中走了几步,随之越来越快,最后疾步如飞,仿佛这样,雨水就会冲刷掉他眼中溢出的委屈和泪水,他砰的一声,一掌敲碎了一酒家的木门,窜进屋内抱着一坛子老酒就狂喝起来。
这吓得酒家掌柜立马双臂抱头钻进了桌子底下,忘川的神魂仿佛此时才清醒了片刻,他抿抿唇,摸了摸身上,并没有银钱,他只好歉意的朝着掌柜扔了一个玉佩,歉意的道,“掌柜,抱歉我初来人间,并没有带银钱,这是我的随身玉佩,您若有事,随时可以将这玉佩摔碎,我必定出现,可以救您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