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贾琏回来后,说姑妈过得极好,在家中也能做主,丝毫没说林如海的不是,反而跟贾赦嘀嘀咕咕商量极久,又是去舅家认亲,又是和凤姐大闹的。反将一个荣国府折腾得也不安生。
从两年的通信来往看来,贾母已经隐隐觉得林家发生的事,非林如海之过了,只是陈嬷嬷乃是她亲信的亲妹子,王氏也没有千里迢迢害林佑的理由,贾母便抱着偏见认定了姻亲不睦是林如海之过。唯有如此,贾母才能觉得心下稍安。
今日贾敏回娘家,贾母光是看了贾敏脸上神采就有不好的预感,但是总要亲口问过,贾母才能死心。得了贾敏如此回答,贾母觉得心中被什么东西压着似的,透不过气来。
好半日,贾母才道:“赖家一家子性命被我捏在手上,当初为了拿捏陈山子夫妻两个,我还特地将她的小儿子陈元留在府上当差。就算为了家人性命,他们夫妻不会对你不尽心,她如何敢害你?虽然你对此事甚是笃定,我总觉说不通。”
贾敏道:“两年前就审清楚了,这回我回京,又亲自问了陈嬷嬷。一来,当年我阻止过将赖尚荣放出去做良民,赖家怀恨在心;二来,王氏承诺陈嬷嬷听她吩咐,将来就将陈元或是陈元之子也放了身契做良民。”
贾母做了几十年的国公夫人,也算养出气度了,乍听如此震惊的消息,倒没有摔茶杯,只有一声轻响,是茶盖磕到茶碗的声音。
匀了好几口气,贾母才道:“这如何可能?就是你和你二嫂子素有龌蹉,也不过是相互不服,哪里到了要人断子绝孙的份上?”
贾敏冷哼道:“丧心病狂之人,谁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若是母亲不信,改日我带母亲去见陈嬷嬷。”略顿一下,贾敏反问:“母亲,赖家这样狼子野心的人留不得,母亲为何不处置了他们一家?”
贾母身子一颤,赖家作为自己的亲信,替自己做过不少事,也捏着自家不少的秘密,若要处置,贾母担心赖家狗急跳墙。于是道:“哪有你说的那样,我用着他们家还算顺手。况且用了几十年的老人了,我是知道他们家的。落点子好处是真的,说要欺主却是不能。”
自己身边的素香做出背主的事后,贾敏想通了很多事,也隐隐能猜到贾母不愿处置赖家的难言之隐,只劝道:“母亲且小心些吧,身边留着咬人的狗,总是不好。再说,陈山子一家我必是要处置的,母亲确定就是为了姓陈这一家,赖嬷嬷还能一如往常的忠心?”
这话将贾母问得心中一憋,总觉得呼吸都不大顺畅。半晌,贾母才道:“我身边就这么一房得用的人了,若是处置了,日后少不得受人拿捏。”
这话的言外之意,乃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府中许多人已经换成了王氏的亲信。贾敏听了这话,便知劝不动母亲了,只冷冷的道:“母亲且想清楚了,这起胆大包天的人做出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来,终究是府上落不是。别养虎为患,祸害了祖宗基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