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飞将肺腑之中积压多年的一口气缓缓地吐出来,看着张茂,郑重开口:张茂同学,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可是,我认为你可能对我们家的人有误会,他们还不具备你想的那种作案技巧和那么强大的心理素质
张茂呆呆地开口:我知道,我后来自己查了,知道他是因为喝了太多酒,一时没注意掉进去的
代飞:一切都是命
顿了顿,代飞诚恳的说道:张茂,谢谢你愿意告诉我真相,还我母亲一个清白。
说完,便站起身,朝他鞠了一躬。
张茂完全没想到代飞会突然做出这么一番出乎意料之外的道谢举动,愣神了好一会儿,才问:你你不恨我?
代飞笑了笑:我为什么要恨你?
张茂激动地把一直藏在桌子底下的手放了上来:可是,是我当年偷偷地换掉了你的头发,才害得你被人误解,只能被赶出自己家,你不应该恨我才对吗?
代飞看着他,笑着说:因为我的那些事情早就过去了。拍了一下张茂的肩膀:老同学,该放下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代飞的声音飘到张茂的耳朵里:如果你身边没有光芒,那就自己发光吧。
第67章 孟母教子
临走前,代飞去了一趟母亲坟前,这次他什么都没说,像旁边那些见证了无数轮回的老树一样,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直到天空飘起了雨丝,还没来得及反应,头顶就出现了一团黑影,接着就被纳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听着耳边的心跳声,代飞轻声开口:妈,我要走了,以后有时间再来看您。
因为第二天要赶飞机,代飞和孟磊早早就睡下了,睡到半梦半醒间,被隔壁的声音吵醒了。
农村老家的房子隔音效果不好,厨房又是离代飞住的房间近,代飞依稀听到几声压着的咳嗽,和厨房里的响动。
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看四点零五分。
掀开被子一角,代飞小心翼翼地下床,控制自己脚上的力道,一步一步地静悄悄地开门,挪到了厨房门口。
里面有些驼背的人,正在把灶台上的小鱼干装进超市专用的塑料袋里,旁边还有几瓶自家特制的酸菜酱和几罐蜂蜜。
次日一早,代飞刚喝完最后一口粥,代父就把用塑料袋装的满满的几袋东西递了过来。
代飞看了一眼,发现除了昨晚自己看到的东西之外,还多了两袋自家特制的香肠和腊肉。
也不知道这么潮湿的天气他是怎么把这些东西做出来的,看着袋子里的东西,代飞把那句我不吃肉,咽了回去。
恒市飞燕城只需要一个多小时,从曙光村到恒市机场却要花费两个多小时。
代飞家门前路太窄,代玉约的商务车开不进来,就只能停在村口等,孟磊和代荣一人拎了两袋东西在前面走,代飞两手空空地走着,目光投向两边的庄稼地,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停了下来,掏出烟和打火机,点燃,抽了一口。
代父就跟在代飞后面,两父子隔得不远不近,代飞站在风口,吐出来的烟刚好飘向身后的人。
过了好一会儿,代父轻轻咳嗽了一声,代飞回过神来,看了看,没发现垃圾桶,只能扔在地上,用鞋踩了踩,不好意思地笑道:没熏着您吧?
代父嘴巴动了动,然后开口:你你抽的厉害吗?
代飞笑着说:一盒烟能抽个7、8天,算不算严重?
代父似乎是松了口气,说:不严重,不过,还是尽量不要抽了。
不知道是不是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底气可以说这话,代父不太自然的补充了一句:你毕竟是公司领导,抽烟对你形象不好。
代飞愣了片刻,笑了:嗯,好。
看着孟磊和代荣上了车,代飞在离车门还有几步的时候停下了脚步,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父亲。
代父年龄不到六十,可不知道是因为常年酗酒还是今天起太早的原因,那双下耷的眼睛里满是红血丝,眼白也略微泛着淡淡的青。
看着父亲弯曲着的后背,代飞突然记起自己很小的时候有一次半夜发烧,烧得有些高,晕晕乎乎地不省人事。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趴在父亲的背上,代飞恍恍惚惚,只顾着盯着父亲的后脑勺看,父亲在前面叫了他好几声,都没有反应要回一声,于是,代父有些急切地蹲了下来,把代飞从身后捞了过来,就看见他一脸呆滞。父亲以为他烧傻了,顿时吓得声调都变了,惊慌失措地着喊儿子的名字,母亲也被他的样子吓到了,连忙摸着代飞的脸问儿子怎么了,正当父母急得不行,打算再把他背回诊所的时候,代飞就钻进了父亲的怀里。
没想到以前需要仰望的人,如今却比自己还要矮了许多。
代父正专注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没有想到代飞会突然停下脚步转身。
当下没来得及收回视线,只好扯了扯嘴角,当作跟儿子道别。
村口老槐树已经在这里静静地呆了不知道多少个年头,粗壮的主干延伸出了无数的分支,分支上的树叶密密麻麻,无比茂盛,雨后的微风吹过来,树上残留的那些雨水落了下来,掉了一些在代父的额头上。
代飞伸过手去,用手背帮父亲擦了擦额头上的水珠。
代父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不知道是被风吹的还是什么,浑浊的眼睛里已经添了湿意。
代父嗫嚅了许久,才沙哑着说:你你还会回来看我吗?
代飞的手顿了下,随后移开,看向远处被雾笼罩的坟山一角,缓缓开口:会。
车里的司机似乎正在接电话,年近四十的男人中气十足,可能怕吵到乘客,此时略微压着声音,对着电话里的人说:我这辈子就这么一个爸,他只要有希望,我就是砸锅卖铁也得给他治,你别啰嗦了,我会想办法的。
代飞一只脚已经跨上了车,突然收了回去,转身张开手用力地拥抱了一下自己的父亲,闻着鼻尖传来的那一丝来自垂暮之年的有些像铁锈的味道,代飞把喉咙里跑出来的情绪咽了下去,快速说了句:爸,照顾好自己。
随后立即上车关门。
上车刚坐稳,孟磊就伸手握住了他:以后,每年我都会陪你回来。
车子驶出那座桥会经过一个拐角,拐弯之后就再也看不见村口的老槐树了。
转角的时候,代飞朝车后看了一眼,父亲就那么佝偻着背站在那里,风把他的头发吹得有些凌乱,他也没有去管,车子开得有些快,代飞刚想让司机开慢一点,视线里就再也看不见村口的光景了,以及站在村口的人。
*
回燕城的第四天,代飞就把名为修养生息,实则赖在家里盯着自己的孟磊赶去了公司,孟磊原有些不太愿意,代飞生气地教育他:我好歹也是蔡氏集团的CEO,响当当的商业精英,怎么能沦为一介男宠?
孟磊无奈,只能讨了个吻,在擦枪走火的边缘徘徊之后,被代飞笑着推出门。
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女人,代飞心里叹了口气,这是要上演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儿子的剧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