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想起旧日风花雪月的日子不多,可此刻情景,竟蓦然勾起了旧事。
嬴政失笑瞬间,思绪继而重新回到了日复一日的政事之上。
书同文。六国分化已久,各国风俗文化皆有不同。如今书同文一事,等到执行,恐怕又是跳梁小丑发作之际。届时正好杀杀诸家叛孽嚣张之气。
只这片刻,细绢上已落下江淮二字。如同赵高所言,胡亥的字的确是好看的。少年笔力尚且不足,但依旧平稳无比,一笔一划都是柔和大方,窥不见半分机锋。赵高字迹隽永俊逸,瘦削且黑白分明,却教出了一个无棱无角的学生。
相较于从前赵高拿来的胡亥的书法之作,笔迹在此之上,又成熟了许多,已开始有了自己的风骨。
看过,便叫人心生平静。
嬴政不禁又想到扶苏。知道父皇喜爱书法,扶苏也练字刻苦。扶苏已参政,常有上奏,字迹嬴政十分熟悉。
扶苏相反。他的书法,只是看着柔和,其中意气坚定。常言道,字如其人。扶苏,他看似柔和,心中却自有见地。
政见不同,扶苏必是那个据理力争毫不退让之人。
棱角太过,易伤。无棱无角,不够坚定,易为人所动。
一只大手落在握着的笔上,捏着少年的手,在细绢上写下几笔。姜晨暗自皱眉。却不知是什么风,吹动了这位千古都被认为冷血的帝王的爱子之情。
之月二字写过,嬴政松了手,看到白绢上两方完全不同的字迹,竟笑了下,叹道,“父皇写字不如赵高,亦不如李斯啊。”
姜晨坐的端端正正,垂眸答,“人各有所长。父皇治国,胜于二人。”
他果然没有直说不如,反而从另一方面夸赞了嬴政一番。仿佛眼中,没有嬴政的不好之处,只有他的优秀。
若是扶苏,恐怕就要说一句,“功夫不负有心人。父皇多练,日后必有行云流水的佳作。”
终究是个字不好的委婉说法而已。
嬴政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身,“父皇记得,七月七日是你的诞辰,亥儿想要何物?”
姜晨才想起了这件事。往年扶苏从北地寄来礼物,都被赵高挡下扔了。
七月七日。剩余不足一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