椿芽儿领命退了出去,刚退至门口,就撞上了神情晦暗的明遥。
明遥手中抱着个锦盒,脸色极为苍白,一点笑意也没有,走进殿中连礼也未行,直截了当道:“我听见一点,陛下准备要处死淑妃吗?出什么事了?”
柳戟月见他出现,知道交由他处理的事情应当有眉目了,心下不免放松了一些,但看见他手中的锦盒眼皮却兀地一跳,不带情绪地随口道:“不重要。——朕嘱托你的事办得如何了?”
明遥却避而不谈,他眼尾艳艳地发红,像是刚刚哭过一场。
“陛下,您从前答应过我,如果我帮一直您,我们明家就不会受到怀疑牵连。”
柳戟月静静看着他:“丞相这几日多次求见朕,而朕都没有见,不正是给他机会么?你以为……他是想给敬王府的人求情,还是想批判朕的作为?”
明遥垂头道:“我爹一直就是那样,眼里看谁都是柔和的,没心眼,很好骗,活得也不通透,只适合做夫子,根本不适合做丞相,这些年里……他也活得一直很累。若是被他知道巫族首领来了,他也迟早会知道西北军情与陛下有关的,他……他会疯的。当初陛下是为了制衡敬王才将他抬到这个位置上,现在敬王倒了,那让他也下来吧。”
“还有皇后,她和淑妃一样,都是前朝斗争的牺牲品,只不过比淑妃要幸运一些,从前是陛下收买明家效命的筹码,后宫中的摆设,如今也可以不再需要了。”
“明遥,你到底想说什么?”柳戟月眯起眼,声音陡然冷了下去。
明遥死死咬着下唇,深吸一口气,终于道:“我想和爹爹姐姐一起离开京城。陛下从前也许过承诺,诸事结束后,同意我们团聚。丞相只需要辞官,而皇后……随便制造一场假死,也很容易完成。”
“……是,朕是说过,但还没有到那个时候。”柳戟月缓缓站起来,深黑的眼珠毫无温度地注视着他,“你为什么突然……楚栖怎么了?”
明遥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陛下,你也许不知道,我其实一直都很讨厌你。你只在乎栖哥哥,姐姐也好,昭华也好,旁人都是可以利用和辜负的吗?可即便是栖哥哥,为什么也要让他伤心呢。”
“我知道,我是因为没读过几本圣贤书,或者读了也无法领会其中意思,所以才敢这么说。”他抹了把断线的眼泪,将手里提的锦盒狠狠往御案上一放,力度大得像是丢砸,“当然,皇帝有皇帝的无上权力,但或许今后的嘱托,我是真的无法完成了,这就是我最后留给您的东西。”
柳戟月当然可以命人将他拿下,此般放肆的举动都够拖出去砍头了,但他没有。听了明遥的话,他嘴唇翕动,似有什么解释想说,但最后还是沉默了,他只是看着御案上的锦盒,将手覆在上边,逐渐觉得掌心发烫,一路灼烧到心口,令衰竭的心脏又在隐隐颤动。
前不久凌飞渡也提着一个类似的锦盒前来回禀,里头装的是楚静忠的头颅,打开后,他痛快、舒爽、想恣情大笑,多年深仇一朝得报,岂不是件大喜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