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山脉将整个大翊一分为二,南北分明,著名的黄色大河咆哮着从山脉边穿过,往南汇入丰沃平原。
相比繁华的上京与秀致的青城山,越往北,雄阔之意越浓厚,就连风中刚绽芽的柳枝,也多了些潇洒的姿态。
黑马继续前行,停在了官道边的一座茅草屋边。叶三翻身下马,他摘掉竹斗笠抖了抖,一层灰像雨一样扑了出来。
黑马摇头晃脑,在地上寻找野草。正逢草木生发的季节,刚出芽的草叶都十分鲜嫩,一嚼满嘴的汁,毛色油光水滑的大黑马吃得十分欢唱,不时用蹄子扬起一片尘土。
叶三顺手用斗笠拍了拍它的脑袋,示意黑马安分一些。他站在地上向北望,官道两边绿树葱茏,大片良田被切割得方方正正,一直向天际蔓延。
许多茅屋与木屋点缀在田边,高低不平的山坡下,隐约可见一道灰色城墙。
那便是秦岭之下最为繁华的衡山郡了。
衡山郡因背靠衡山而得名,因为临近平原与官道,地理位置得天独厚,又兼黄河之水千百年来滋养,渐渐蕴化出一点人杰地灵的意思。
相比其他州郡最为特别的一点,衡山郡边聚集了数十个小宗门,这些小宗门把控与垄断了整个衡山郡所有资源,时间一长,这帝王治下的衡山郡,渐渐成了修士聚集的地方。
大翊立国之初,恰逢清虚宗开山立派,小宗门为避清虚宗与青城山的锋芒,又见秦川山势起伏如龙,因此纷纷来衡山建造山门。
大翊立国后的几十年时间内,由于大量修士聚集,衡山郡始终保持着一个繁荣稳定又飘然于王权之外的姿态。直到高祖皇帝发兵三万,以擒拿叛乱的罪名将琅琊王氏尽数羁押回京,衡山郡的大小宗门才勉为其难对上京低下了脑袋。
然而这么多年过去,衡山郡的修士越聚越多,这世上会修炼的人不多,然而修士天然的力量在于把控资源与人心,丰厚的财力、良田与大量读过书的人,足够让衡山郡变成一个繁荣鼎盛的地方。
时间久了,衡山郡里的门阀生来便信奉道宗,孩子出生便请来山间的大人们赐名洗礼,有根骨的就尽早送上山修炼,没有修炼根骨的,才上学堂开蒙应试。
算起来,清虚宗如今的十几位山主里,足足有五位来自衡山郡。
门阀与宗门混杂,使得衡山郡的大小事务都不交由赴任官员打理。每一位皇帝陛下都曾派出心腹官员前往衡山郡,然而宗族力量太过强盛,使得任何一位赴任官员都难以施展开手脚。甚至有那么零星几位,在赴任途中死在了山匪手里。
在上京的那座巨大宫殿里,流传着一个并不新鲜的说法,“皇命不下衡山郡”。
叶三拿起斗笠挥去身边的飞尘,他指了指前方的城墙道:“老李,你绕了一大圈路将我带到衡山郡,总得给我个说法。”
李见青正打开水囊准备喝一口,听到这话猛地呛住,他僵硬笑道:“叶先生哪里的话,秦川乃是南北分界线,您要去北边,衡山郡绕不开的……”
话音未落,一股寒气猛地从他背上窜起,从战场上训练出来的强烈求生欲让他直接丢掉水囊,扑腾一声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