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脚踩进五月的时候,暑气还不像一两个月后那么炎热,但是几乎凝滞的风和纹丝不动的叶子,已经预示这个夏天将会多么难熬。
上京是个很漂亮的地方,但是也有很多臭水沟和难民,每天上京死去的人不止一个,于是明静和罗致南的消息也渐渐在暑气里走远了。
坐着轮椅的老人时常会来小胡同巷,带的东西从盆栽到茶点到棋盘,甚至还有鸡鸭鹅。他们有时候还能和谐地坐在一起吃饭,晚饭的内容从青菜汤到白菜猪肉饺子,再到夏天的绿豆汤。
和往常一样,云清在编织袋里放两个小甜瓜挂在井里,到了晚饭以后捞出来劈了几瓣。
叶三坐在大堂的门槛上,两个袖子全部卷到胳膊上,他看了眼穿着灰色薄布衫的云清,云清见状非常乖觉地将甜瓜递了过去,又道:“道院的人请你去观赛。”
叶三手里捧着瓜,晚风从大堂里呼呼刮,他坐在堂前,颇有一种酒饱饭足富家翁的闲适感。思来想去,只差两个美貌婢子,一个扇大扇子,一个扇小扇子。
事实无数次证明叶三对于有钱人家的想象还停留在东宫娘娘烙大饼西宫娘娘剥大葱的境界,尽管他枕头下裹了三层的木盒子里装满银票,也无法改变他骨子里是个穷人的事实,就算给他一堆漂亮的婢女他也只会用来扇扇子。
叶三看着云清露在衣服外面雪白的手腕和脚腕,一时之间脑海里的美貌婢女们都渐渐有了实体,她们在脑海里挥舞着大大小小的扇子,将小院子的暑气一挥而散。
想到这儿,他心中顿时豪气冲天,挥了挥手道,“不去,不去,去什么道院!”
云清看着他,想了想说道:“道院的屋子很凉快。”
这一句话将叶三直接从幻想中踢了出来,他有些牙痛般吸了口气,看着院子里热气蒸腾的石砖,自然而然想到道院光滑的大理石地板,空旷敞亮的结构,凉飕飕的穿堂风和冰镇过的甜酒瓜果。
叶三思考了一会儿,忽然伸出手。
长明湖畔,他曾经引动过天地里的灵气,托起一小块石头。那块石头砸在了白见尘头上,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现在他手里握着修行以来最强大的力量,那么能够引动的东西应该会更多才对。
他的手指轻轻弹动,在以一种细微的频率推演,小母羊已经长成了大母羊,瞪着两个眼睛看他表演,云清拎着一个木桶,去井边换了一桶凉水。
过了足有一刻钟的功夫,等云清拎着新的一桶水走过来的时候,一股猛烈的长风猛地从院门外冲了进来,那股风来势汹汹,将云清提着的桶吹得斜飞过去,小半桶水啪啦翻在地上。
云清披散着的头发被吹得彻底糊在脸上,他放下木桶,困难地理了理乱糟糟头发,然后说道:“还挺凉快的,要不以后你经常来吹点风?”
叶三手指一阵抽筋,满头的汗顺着脸滚下来,他拿起毛巾擦了擦脸,朝云清翻了个白眼道:“你热死我算了。”
推演需要很长时间的心算和推演,对于心神的耗费十分巨大,尤其是叶三这种几乎直接引动天地灵气的做法,运动量几乎相当于在烈日下长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