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时候崔书宁已经转身自去走她自己的路了。
她纤细高挑的身体裹在又厚又笨重的裘衣之下,其实和路上的其他行人区别不大,若不是提前先看到了脸,那她就只是芸芸众生里不起眼的一个,他绝对认不出来。
但是明明认出来,又领会到这泯然众人的落差,不知怎的,顾泽心里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落空了一下。
不过他依旧没有停留,径自打马很快消失在街道尽头。
崔书宁和桑珠拿了东西回杭家,回去之后沈砚不在,梁景却居然登门拜访,说是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崔书宁让人把马车上的鸡鸭鱼肉这些搬去厨房,自己和桑珠抱着布匹回后院的堂屋,梁景果然是坐在屋子里喝茶了,看见崔书宁回来,他就立刻起身帮忙她接了东西。
“这几天不该正是公务繁忙之时吗?师兄怎么还有空过来?”崔书宁脱下外面的大氅。
在杭家这里,她算半个主人,梁景才是彻头彻尾的客人,她抬手招呼了对方坐。
梁景上下打量她一眼,笑道:“那天在苍云州,我走的匆忙,没来得及跟你当面道别,这几天又一直在忙,我一会儿还要回军中去,就是抽空过来看看你。”
说着,转头看一眼她抱回来的布料:“你这是……准备在这里过完年再走了?”
崔书宁点头:“明天都二十九了,与其在路上过年还不如在这里过完再走。”
梁景的目光微微一闪,却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的样子,欲言又止。
崔书宁看出来了,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是我这么打算有什么不妥么?”
梁景确实有些犹豫,又斟酌了一下这才重新抬眸看向她,无比慎重的说道:“这事儿我本来不该跟你说的,但是眼下机会得当,这一次北狄人偷袭无功而返,一则证明他们确实也遭了雪灾,正处于粮食物资短缺的当口,青黄不接,二来他们刚吃了败仗,士气不振……军中将领们这两日呼声颇高,大家主张一鼓作气挥兵北上,趁机收复失地,夺回恒阳城来。如果这个方案能定下来,那这里很快就又要再度开战,虽说是我军挥兵北上,但这里难免又要紧张起来。”
尤其是军中的那批老牌将领,恒阳城几乎就是他们的一块心病。
收复失地,也是朝廷一直打着的口号。
“哦。”崔书宁只淡淡的应了声,就没再多说。
梁景也察觉她似是在藏拙,就忍不住追问了句:“怎么,你觉得不妥吗?”
“军务上的事,我不懂,也不便议论。”崔书宁笑了笑,只委婉道,“但我觉得定远侯未必会赞同现在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