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快要不能呼吸了。
李漓休息了一阵,被簇拥着喝茶,好像还吃了水果。李白仰望他们,口干舌燥地想,今天是几号?二十七了,今天才开始试婚纱吗?有钱的小姐都要定制……哦,那些衣服那么合身,肯定是定制完已经做好的,等她来试试效果,把货取走。
那还有几套呢?一场婚礼,新娘要换几套衣裳。
等到第三套换完,太阳已经失了烈性,灰蒙蒙地开始西沉了,李白面前的马路越来越挤,有了晚高峰的架势。李漓消失了一会儿,晶莹剔透地出来,曳地的雪白长裙,蓬出圆润优美的曲线,眯眼细看,那裙摆好像是拿羽毛做的。
李白突然恨起自己的眼睛。他不想看得这么清楚。是它们非要这样。
只见她还拎了一顶头纱,杨剪在她身后,停顿了一阵,原来是给她别上了卡子。
长时间的站立使得李白感觉不到自己的腿,因此也就仿佛没有了劳累的痛苦,只是,生平第一次,他这么清楚地看到了死。
是他挨再重的打都不曾想过的恐怖。
他掏出手机,这是此刻他本能的反应,也是不得不做的事。他想救救自己。通讯录丢失了,他就哆嗦地输入杨剪的号码,等了十多秒,李白看见杨剪退出那片热闹,但还是背对着自己这边,电话也在这时连通了。
“哥,是我。”李白说。
电话里只有女人们的欢笑声,杨剪的影子也一动不动。
“我看见你了,”李白又道,“你回头,在麦当劳旁边,你也能看见我。”
杨剪果真回头了,身体整个转过来,朝向李白。他还是沉默的,连呼吸也没有多重,李白看不清他的眼睛,却在刹那之间有了被注视着的感觉。
“我从非洲回来了,也不会走了,”李白也不知这感觉究竟是像**上了呼吸机,还是像被绑上了火烤椅,艰难地开合嘴唇,他慢慢说,“我听说你要,结婚,现在看来,是真的。我不是想……打扰你。”
“我不打扰你!”他焦急道,语速也忽然跟着变得很快,“我过去你会难堪吧,所以我不去,我不去找你!你下来一下,你来找我。”
“电话里说吧。”杨剪终于开口,就说了一句。
“我……”李白呆住了,“我没办法在电话里,说。”
“是有事吗?”杨剪仍旧那样面朝着他。
面容太模糊了,声音也跟着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