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阳牧秋曾对银绒说来琵琶镇办事,神神秘秘的并未说明,也许是需要隐瞒身份呢,刚刚又对东柳自称晚辈,银绒便更加确定,因而不敢贸然把城阳牧秋的真实身份说出来。
东柳声音一点没见小,反而更高了:“你长大了,翅膀硬了!为师说话也不听了,当年就告诉你,‘度丹’是咱们媚妖一族的看家本领,凶险异常!”
城阳牧秋有种感觉:这只老柳树精这么大嗓门,似乎是专程把这些话说给自己听的。
正想着,就撞见东柳回头瞥了他一眼,城阳牧秋下意识正色,站得更直了些,才见东柳又没好气地转回去,继续高声说:“为师跟你说得清清楚楚,将妖丹度给别人的机会,一辈子只有一次!若要不回来,损失修为是小,很可能丧命!多凶险啊!别的媚妖都是用来提升修为,你可倒好,为了救人,救那么个修为尽失的废人!你可真够出息的!”
“……”城阳牧秋心中一动,一股酸涩却甜蜜的感觉,慢慢溢满全身,他是为了救自己,才把妖丹度给自己,而且明知道一辈子只有一次机会。
当年为突破化神二重境,需找一处极寒之地闭关,城阳牧秋选择了离太微境最近的雪窟谷,却没想到遭遇了无量宗的埋伏,这件事已经过去两年有余,仍旧没找到门内与无量宗暗通款曲的内鬼。
而城阳牧秋的记忆也停留在被埋伏时,后来还是大徒弟景岑告知自己,有只小狐狸精似乎是在护着他。
原来,银绒曾经那么喜欢自己。
原来,银绒明知危险还要违抗师命,护着自己。
原来,银绒曾经为了自己,连命也不顾。
而自己做了什么?听说有只狐狸精救了自己,并不十分感激,反而觉得麻烦,还需要还了这段因果,把他带上山,当做畜生一样囫囵养着,动辄打骂,小狐狸化作少年,与自己有了肌肤之亲之后,为掩饰心中的慌乱,又一再故意冷落疏远他。
是自己太蠢了。
明明忍不住回味与他共度的良宵,明明喜欢他对着自己撒娇,明明见到他就止不住胡思乱想,忍得清心扳指也跟着滚烫,可每每夙愿得偿,却都表现出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换做是谁,都要心寒的吧?
难怪那只肥兔子痛骂自己是“陈世美”呢。
一只懵懂的狐族少年,怀揣着对心爱之人的担忧,千里迢迢找到太微境,也许是狐生第一次出远门,也不知路上吃了多少苦,结果遇上的故人,只把他当做灵宠、畜生,连正眼也不愿看一看。
城阳牧秋又是懊悔,又是自责,又是自厌,心里五味杂陈,浑浑噩噩地跟着师徒俩进了一间茅草屋。
这屋子很破,他最落魄的时候,也是借宿在万剑峰,从来没见过这种破破烂烂的茅草屋,却觉得很熟悉很亲切。
屋子里杂而乱,箱奁上落了层厚厚的灰尘,银绒很陶醉地深吸一口气,“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我回来啦!”
但紧接着便想起来,这位祖宗最喜洁,宁可耗费灵力养着那么多傀儡人偶,也要将偌大的蘅皋居角角落落全都打扫得锃明瓦亮,怕是无法忍受这么乱的地方,连看一眼都要发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