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年长些的那位僧人听了这话把手再次伸向小姑娘的鼻尖,摇了摇头,略顿了一下,问道,“莫非欧阳施主精通医理?”
“不敢,只是略懂一二。”
原来,这个青年男子叫欧阳思,今年十八岁,本是安州永和人氏,家中世代行医,十二岁那年,父亲被人冤枉致死,从那之后他弃医从文,和寡母相依度日,靠着家中的几亩薄田供他念了几年私塾,旧年来府城参加府试,因囊中羞涩,曾在城外的青山庙借住了些时日。
可巧青山庙旁边有一家书院,是附近曾家村办的,府试结束后,他便留在这书院做了一位先生,一边教书一边自学准备下一年的院试。
这曾家村说来也有些来历,文风素来很盛,自本朝开国一百多年以来,村里相继出过三位进士十二位举子,若是算上之前的几个王朝,则共出过进士八名,举子二十九位。
为此,二百多年前,曾家的族长倾全族之力创办了这个族学,一直延续至今。
只不过二百多年过去了,当年的族学已经发展成一个方圆百里闻名的书院,取名为青山书院,可惜,因为族中经费有限,请不起名师,因而,这书院一般只收七岁至十五六岁的孩童,其中以蒙童居多。
这也是欧阳思得以留下的缘故之一,以他的才学教授这些蒙童们绰绰有余。
而欧阳思之所以认识这位躺在地上的女子,则是因为这位女子名叫曾荣,是附近曾家村人,家里两个哥哥,大的叫曾富祥,十八岁了,因贫,尚未娶亲,老二,十五岁,叫曾贵祥,正在书院念书,曾荣时常会给曾贵祥送些饭菜来,故而,欧阳思也就认识了曾荣,从而知道曾荣不仅有两个哥哥,还有一个六岁的妹妹叫曾华,一个三岁的弟弟叫曾来祥,还有一个不知是弟弟还是妹妹,在继母肚子里揣着。
曾家村是一个依山傍水的村子,尽管不算偏僻,也有几个在外做官做师爷的族人,可绝大多数村民仍在为温饱而挣扎,曾荣家也不例外,尤其是她家兄弟姐妹还多,日子就更为艰难些。
偏曾荣的父亲曾呈春又极为固执,眼见村里其他几房都出过秀才或举子,独他祖父这一支一个也没有,因而,费心巴力地把两个儿子都送进了书院,老大不是那块料,加上那年前妻因生曾华难产去世,家里欠了一屁股的债,所以主动提出不念了,帮着他在家务农。
可即便如此,也改变不了家里的穷困,尤其是没两年,曾呈春续娶了邻村的一个寡妇田水兰,田水兰进门没多久又生下一个儿子,孩子刚两岁多,肚子里又揣上了一个,因而,曾家的日子越发穷了。
欧阳思了解的只有这些,是从书院的那些学子们闲聊听来的,否则,他一个大小伙子如何打听这些去?
再则,他也不是一个喜欢乱管闲事的人,除了给学生们授课,他还得抓紧时间看自己的书呢。
不过他倒是留意到,这个叫曾荣的小姑娘看到他貌似会脸红,有时也会停下来和他说两句话,偶尔也会给他送几个野鸡蛋或野鸭蛋什么的,他一概没有接受,因为他清楚,对这样的农家来说,这几个野鸡蛋和野鸭蛋会有多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