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着急赶路,李松云在路上也并未留心,得到的药草自然不多。换来的钱自然也是有限,李松云心中有些丧气,其实若是自己自己一人,他倒是不十分在意这些。前世成仙历劫之后,几乎可谓是衣不蔽体。玄霄派的人看见天降的异像,确定他的位置,几乎第一时间就找到了他。
他当时因为许久没有见过生人,言语有些不大通顺,形容狼狈,衣不蔽体,哪有半点断绝尘寰的仙人风姿。可当时自己却丝毫没有生出半分自惭形秽的感觉。旁人也不敢在面上露出丝毫的鄙夷与不敬。
可是如今自己修为不高,身旁还跟着萧晗,萧晗的性情不定,修为又难以探知,他有些担心若是被对方的慢待,会激发萧晗的不满,不利于他的心性。
萧晗似乎早就看出他心中所想,无所谓道:师兄,没想到你还会在乎面子?放心吧,师弟我还是很有分寸的,不会为师兄闹出乱子。
脸上仍是一如既往似笑非笑的表情。但是看在李松云眼里,这份取笑发自内心,却不怀恶意。
竟是硬生生让李松云品出一丝顽皮天真的味道来。李松云不自觉弯了眼角,温和道:这点钱确实不够什么,不如你拿去玩的吧。以往萧晗收了李松云赚来的钱,往往是转手就随意花了出去,似乎十分享受看见自己吝啬的师兄一脸肉疼的模样。导致李松云一度以为萧晗在花钱一途上有什么瘾癖。
叫你一声师兄你真把我当小孩了?看着李松云笑的一脸温和,萧晗反倒有些不自在起来,况且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有什么是本座本大爷看的上眼的吗。他嘴上虽然这么说着,身体却是一手接过了钱,一手拉过李松云的手腕。
走走走,我们吃一顿得了。我们都好多天没吃过东西了,虽然不饿,但是怪馋的。
原本对人间的食物并没有特殊爱好的萧晗,在多次看见自家师兄用十分虔诚的态度进食后,渐渐的也生出了,原来吃饭似乎也挺有乐趣的想法。
李松云微微挣动自己的手腕,有些不习惯对方突如其来的亲近,却发现对方急冲冲的,手劲用的不小,想要挣脱必然要多花几分力气,到时候拉拉扯扯反倒不太好看,索性就随他去了。
就这样李松云一路上被萧晗拖着,脸上带有几分无奈。乍一看倒是挺像一对闹了脾气的兄弟。
两人还没有走过这条街的一半,就听得前方一片喧嚣,李松云不自觉的朝那边望去。
只见一名头上戴着幕篱,身材窈窕的女子,被几个身材高大壮硕,满脸横肉的壮汉团团围住。有纱幔遮蔽,没人能看清那女面容,只见女子低垂着头,身体微微向前弓着,看起来很是顺从的模样。
你父亲欠下我们赌坊十两银子,如今人虽然死了,但是父债女偿,休想赖账。大汉,大声嚷嚷着,女子听了他的话身体瑟缩了一下,头埋的更低了。
我身上所有值钱的财物都已经交给你们了。女子形容狼狈,声音听起来倒还算是冷静,带着一分清冷,语气听着有几分无奈。
呸!你就那点不值钱的东西,抵利息都不够。
女子抬起头,似乎是看了的壮汉一眼,随即又低下头。
我们父女本来是投奔亲属途径此地,如今我父亲病死,我也身无长物,能赔的我都赔了,你们再逼我也是无用。
那为首的壮汉被女子看了一眼,不知道怎么的感到脖颈后竟然微微发凉,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大汉像是想给自己壮壮胆子,一抬手揭翻了女子头顶佩带的幕篱,那女子长发散乱,下意识的去捂自己的面颊。
他双眼突然亮了亮,旋即又露出一个仿佛是吞了苍蝇的表情。四周的人群里也是发出一阵嘘声。
只见那女子生的杏眼峨眉,唇若含朱,肌肤也是细白如雪,只可惜,两道狰狞的伤疤赫然横贯在她原本美如画的脸上,到头来,白白可惜了那一副羡煞旁人的好眉眼。
他吞了口唾沫,大声嚷道:你怎么长得这般丑,吓了你爷爷我一跳!原本你如若是长得平头整脸些,咱们把你卖去红袖招,倒也勉强能够把债平了,可就凭你这模样?咱们兄弟就吃点亏,把你卖给刘铁匠的儿子,钱是少得了些,但怜你孤苦无依,也不再为难你。你以后也算有口饭吃,不算占了你便宜。
一旁的众人此时才发现那女子虽然身姿还算曼妙,但凌乱的额发之下,透出两道道横贯面颊殷红的伤痕。那疤痕虽然不至于凹凸不平,但是颜色红艳,而且约有两指那么宽,简直半个脸颊都掩盖在伤痕之下。
那刘铁匠的儿子又瞎又瘸都快三十了还找不到媳妇,这姑娘虽然脸上有伤,但是年纪轻轻的,又没了娘家,唉当真是命苦啊。一时间只听得四周的人窃窃私语,大多是在对那女子报以同情。也有人刻薄的说道着,这女子就这副品貌,有个人家肯收留已经是蒙受了天恩,算不得受委屈。
李松云听闻了事情始末,心中有意上前去帮那孤女。遂挣脱了萧晗,想去详细的盘问一下究竟,看看有没有其他的缓和之法。但还没有等他开口,就见到几个,身着相同白底蓝色滚边交领窄袖深衣的少年将那大汉拦住。
几位好汉,何必为难一个弱女子?
为首的白衣少年向前一步,与那为首的那名牛高马大的汉子对视,对比之下他虽看起来文弱了些,但目光坚毅,丝毫没有闪烁。只见他面貌清俊,气质不俗,腰间还陪着一把镶嵌了青玉的宝剑,一看就十分贵重。
这位小公子有所不知,正所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女人的爹生前欠了我们十两银子,难道不该还吗?那汉子见对方虽然人比他们人多,但是看起来年纪都不大,且各个生的白净斯文的模样,心想着这样的小白脸,纵使来的再多也不够看,要是动手,就凭自己这帮兄弟的身板,保管手到擒来不在话下。
他心中不齿,言语上也尽显嚣张。说着,竟直接伸手去拉扯那名女子,想要先远离了这片是非地,省得等会再来一些多管闲事的,坏了他们的事。
没想到大汉刚一伸手,就觉得自己腕间一痛。
那看起来小白脸似的白衣男子竟然力气不小,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大汉心中气恼,发动了全副之力去挣扎,自己的手腕却仍旧是攥在对方手里。
眼看那白衣少年气定神闲,任凭自己挣扎,依旧是岿然不动,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大汉终于明白,自己是碰上了硬茬子。
白衣少年嘴上仍在客气,手上却是暗自发力,箍着壮汉的手腕,疼的那壮汉,觉得自己的手腕仿佛要断了一般。
只是自己兄弟还在一旁站着,不好失了颜面,壮汉只能咬牙硬撑道:干什么?给我让开!找打是不是!由于疼的冒汗,这句话说起来还真有点咬牙切齿的意思。
这位姑娘,既然说已经将身上的财物,尽数赔给了你们,说明她并没有丝毫赖账的意思,这位大哥又怎好为难一个弱女子?若是觉得还不够,在下这里还有一支几十年的山参,不如就充做是为这位姑娘补足了欠款。言毕,白衣少年松开了手。掏出一支细长的匣子,直接推到壮汉的胸口。
大汉不动声色的微微转动受伤的手腕,紧接着将匣子打开。一看,果然是一整只须发皆全的,有了些年头的;老山参,大约也值得上好几两,再加上那女子身上的财物着实是不亏。
既然如此,姑娘得了贵人相助,补足了欠款,我们兄弟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就先告辞了。
几人得了山参,也不多做停留,转瞬间就消失不见。那几个白衣少年其中有几个年纪更轻的似乎不服气的抱怨了几句。而之前为首的那一位则来到女子的面前,低头询问起来:这位姐姐,可曾受伤?他眉目温润,一看就是谦谦君子的模样,加之长相俊朗,一般的女子若是被他这么关切的一问,哪怕没有疏财仗义的恩情,只怕都要羞红了脸。
可是那名女子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多谢公子,我没有受伤。言毕,又朝那少年行了个礼以示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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