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晗:各种缘由我也不太清楚,她自己说是奉了我那便宜兄弟的命令。不过,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之前夜幽要杀我,她可是没有出现,反倒是你危及性命时,她才恰好出现,你当真觉得这合情理吗?如此说来,她救的明明是你,我是不是也该问问,你们之间又是不是有什么瓜葛。
李松云凝眉思索,这一点他也意识到了。虽然那名绿衣女子的态度十分冷淡,但出手救下自己时又十分果决,的确有些蹊跷。
萧晗:我的好师兄,现在我们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这其中所有的蹊跷事,还有待我们一起解决,你就不要再疑心我了。他边说边将自己掌中的鸳誓契印晾给对方看。
李松云握了握印有莲花印记的手掌,垂下眸,轻叹一声,心道:罢了为今之计,只能如此。
☆、第 27 章
玄霄派幽篁别苑,是涟月夫人居住清修之地,实际上是后上一处遍种青竹的小院子。涟月夫人一袭黛紫色深衣,长发未绾仅用一段丁香色的发带在长发末端束起。此时她正跌伽坐在院中静室的蒲团上。她美目微阖,樱唇紧闭,脸上是无知无觉的空茫平静。
香炉内点燃的檀香,淡如薄雾,丝丝袅袅,钩织出一副静谧的美人参道图。
倏然间,涟月双眸微张,点漆般的眸子轻轻转动,双唇轻启:他回来了。
她从蒲团上站起身,穿出静室,从卧房的博古架上取出一串菩提子手串,刚将手串佩带在手腕上。侍候的她小道童的声音就在外间响起。
道童:夫人,李松云道长来了。
涟月:请李道长去前厅少坐片刻。
李松云自华阳宗归来,便收到消息说涟月夫人相邀。涟月夫人乃是当今玄霄,乃至整个道门最负盛名的修士,他不敢怠慢,收到了消息,整理仪容后便前来拜见。
李松云等了约么半盏茶的功夫,就看见涟月夫人款款而来。李松云瞧着她,只觉得对方气度从容,举止端庄,一行一动都带着一股子从容不迫的沉稳和举重若轻的气魄。
李松云前世今生,还从没有任何一个人身上感受到过这样一种奇怪的气场,看似平淡随意,实则隐隐透着威压,那种飘然出尘的感觉仿佛与这尘世有些格格不入,让人与她对视时候不由自主的生出一种自惭形秽的仓惶。
涟月:自你们几人动身前往华阳宗,我派中接又有两名金丹长老遇害,他们体内的金丹也惨遭掠夺。
李松云:可仍是与魔族有关?虽然表面上魔族最近动作频频,可是玄霄金丹长老遇害的时候,那杀人的魔头夜幽,分明还在江州华阳宗的地界,李松云遭受袭击,自己就能证明这一点。
涟月:两位长老遇害之地都能发现魔气的残留,应当是与魔族有关。
如此一来,说明魔族不止派出了一方人马。可是魔道已经千百年来相安无事,为何要在这个节骨眼上频频对道门出手。
淅川的动向如今已经没有高手大能能够前去探知,而人界至少是近百年来,李松云也不曾听闻除了天魔出世以外的大事。
如此一来,淅川所有的异动似乎都应该是与萧晗的复生有关,可是这真的是出于萧晗的本意,还是说萧晗并无意牵扯其中,而是魔族早就有了染指人界的野心,而萧晗只是一个幌子?
李松云低头沉思,没有注意涟月动向。只见她亲手斟了一盏茶,然后将茶盏推至李松云眼前。
李道长,请喝茶。她端着茶的手指白皙莹润,黛紫色的袖口被她微微往上带了带,这只是一个下意识动作,却将她皓白如玉的手腕露出来一截,
李松云的思绪被涟月的声音打断,一抬眼发现对方正亲手为自己倒茶,立刻受宠若惊的站起身,双手将茶水接过。
不经意间,他的视线扫到涟月的袖口,看见对方手腕上挂了一串菩提子的串珠。那串珠似是被人常年握在手中盘玩过,表面已经起了一层厚厚的包浆。
看见李松云眼中露出好奇的神色,涟月淡然道:这珠串本是孤云子的,他曾是大金光寺,竺真法大师坐下的童行沙弥,后来为了护送竺真法外出讲经,遇上了想要夺取《首楞严经》的密宗僧人,发生了冲突,破了杀戒,竺真法大师也因此陨落。
从此他便弃禅从道,入世成了一名行走尘世斩妖除魔的剑修。他在江湖中游历数载,终有所成,就上了神霄山,入了玄霄派,成了我的师侄。
李松云:初见孤云子掌教时,看他腰间并未佩剑,周身气韵祥和,不曾想,前辈竟然是一名剑修。
涟月:他起初修剑道时走的是刚猛的路子,曾身负重剑在人世间行走多年,不知收服了多少妖魔。后来他入了玄霄派,剑道已经有所成,心境也磨砺的圆融通透,大有举重若轻的境界,便不再用重剑而是改用了轻剑,近些年,他倒是不怎么练剑了。或许正合他最初背负的重剑之名归藏。
归藏李松云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抓住了什么关键。
李松云:夫人,松云心中有一个疑问,不知夫人能否为我解惑?
涟月:何事?
李松云:夫人可知,这世上是否有一种功法,能够让人脱胎换骨,一下子年轻几十岁?又或者是有没有什么以假乱真的傀儡替身之法。
涟月闻言,秀美的眉毛轻轻蹙起,眼睫低垂,陷入沉思。
片刻后,美人朱唇轻启:你说的前一个法子要看怎么分,如果是让人全然变成另外一个人的模样,很可能只是江湖上的易容之法,当然也可能是夺舍的邪法。
如果是样貌不改,只是变得年轻,那人又是修士,则很可能是之前有什么法子封了自己的气海,掩盖了修为。一朝撤去法门,休养些时日自然就变得年轻起来。
至于后一个法子,我派就有这样奇门秘术,制造出来的替身傀儡用自身血气温养,与活人看上去别无二致,修为低于自己的根本很难分辨,只不过如果断了灵气供应,很快便会化作尘泥。
李松云闻言,信念一动。结合之前涟月所言,孤云子曾身负归藏剑行走世间,他心中基本可以确认,之前在去华阳宗路途中偶遇的剑修肖遥,七八成就是借由假死遁走的孤云子。只是孤云子为何要如此?
李松云前世今生,与孤云子都并无太多交集,前世他甚至根本没有听说过此人,今生也不过就是寥寥数面之缘,而且对方的行为透着诡异,让人想不去怀疑都难。
李松云脑中出现两个身影,一个是慈眉善目,却深藏不露的前辈名宿,一个是胡子拉碴,说话颠三倒四的落拓剑客。一个人心中一旦有了怀疑,再把一件事往回想,便觉得哪里都是蹊跷。李松云发现,孤云子虽然须发皆白,面部的大部分都被须发遮掩,可回想起来,那眉眼轮廓与肖遥那略带沧桑的英俊轮廓的确有几分相似。
涟月见李松云暗自沉吟不语,开口询问:可是想起什么可疑之处。
李松云摇了摇头:不曾,只是之前江湖中行走时听到了一些猎奇的传闻,今日突然想起罢了。
孤云子原本为玄霄掌教,此番涉事其中,也不知道是正是邪。涟月为玄霄长老,修为比孤云子只高不低,如果当日东皇祭上众人都被瞒过还情有可原,可是涟月就算当时因为一时激愤分辨不出真伪,又怎么会一直蒙在鼓里。她今日露出手中的珠串,实在是有些刻意,言语中似乎也是在若有似无的点醒自己,可是如此一来实在是说不通,一对师叔侄,为何要通过如此隐晦的手段点醒自己一个外人?
再者,孤云子还没有遇害,不过是自己心中猜测,若是自己疑心错了,说出来岂不是让人空欢喜一场。